“着落了?”陆衡难以置信,却见参军笑着附和,“对!着落了!”陆衡愣了好半晌,接着才一骨碌从禅椅上跳起来,“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他念叨着,埋头在书房里一阵乱走,大袖猎猎地赤脚行至赵参军面前,扶着头上半散的发髻确认到,“姚月娘……同意啦?”“不是姚月娘,”赵参军道:“是姚月娘月前出走的那个嫂子。”陆衡怔住,半晌才回了句,“啥?她嫂子?……就是那个姚阿武的……”“对,”赵参军接话,“遗孀。”陆衡脸上的表情一瞬疑惑、犹豫、又有点失望。赵参军看在眼里,却还是好生宽慰到,“反正道长也没说必须要给太老爷续一个黄花大闺女,只要是吉日吉时,对方又心甘情愿,有什么不行?”陆衡“嘶”了一声,揉着额角慢慢又坐回了禅椅。他不说话,只顾着揉头,房间里陷入一种凝滞的诡异。本以为陆衡听到这消息会开怀,如今见他一脸的疑虑,赵参军不觉小声问了句,“大人有何顾虑?”陆衡没理他,只是闭着眼,眉心紧紧地蹙着,半晌才意味深远地问到,“这明明都逃走的人,半道又折回来,还上赶着要来我这里守活寡,你说这事……反常不反常?”赵参军被问得一怔,片刻才忖到,“那女人本就无依无靠,大约是出走这几月也吃够了苦,反正她男人也死了,在家里也是守活寡,嫁来司马府也是守活寡……去哪儿不是一样的?再说咱这司马府,好吃好喝地供着,可不比她现在的日子强上千倍百倍?”搭在扶手上的手收紧,陆衡沉默地靠着椅背仰头,只用那只枯瘦的手不断捻揉眉心。半晌,他才疑信参半地应了句,“也是。”“哎!”赵参军喜笑颜开,赶紧道贺,“此番赶上了吉时,太上老君必保大人加官晋爵、光耀门楣!”“行了行了,就你小子会拍马屁!”陆衡笑着揶揄赵参军,还不忘叮嘱他到,“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小心为上,派人多查查这个姚……?”“姚李氏。”“嗯,姚李氏。”陆衡重复完,又继续道:“你大人我从一介白衣,摸爬滚打几十年才走到今天的位置,靠的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嗯嗯,卑职知道了。”赵参军得了句赏,心满意足地要走,转身时猛然想起上午的时候,自己从城防巡卫那里得到的小道消息,又忙不迭地对陆衡道:“还有另一个好消息,卑职一高兴就给忘了。”赵参军笑道:“卑职从城防那里得知,沣京鬼市四大家族之首的殷氏,近日似乎是来了丰州。另外罗老板也向我们推荐了一个姓李的京商。”他叹道:“听说那位李爷出手真是阔绰,采购了好些来路不明的私货,看样子是想跟这边的黑路商户长期合作。”“哦?李老板和……鬼市殷氏?”陆衡惊讶,豆大的双眼精光汇聚,脸上喜色溢于言表。要知道大周境内,凡朝廷所禁的货物,京城可是最大的贩货渠道。其间又属李家和鬼市财力最强,但鬼市隐蔽,且无论是买方或是卖方,想要长期深入合作,没有四大家族的担保是绝对不行的。这殷氏,便是鬼市四大家族里最有声望和实力的一支。故而若是搭上了殷氏,那便等同于打开一条一劳永逸的生财之道。而李氏就更不必说,祖上与当今皇帝沾亲带故,在京城乃至整个大周都是响当当的商贾。陆衡压下内心激动,问赵参军到,“两人的身份可有查过?”赵参军露出点为难的神色,道:“鬼市四大家族行踪本就隐秘,据传说殷氏一人千面,又善于伪装,一般人很难知晓他的身份……但那位李老板,是咱们常年合作的罗老板担保推荐的,想是没什么问题。”见陆衡脸色怏怏,他赶紧又道:“要不……大人去信问问上头那位,这沣京城和朝廷的情况,他可比我们清楚得多啊。”不说还好,这一说,陆衡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赵参军这才想起来,自从魏刺史和陈尚书去后,他们大人“上头”那位便销声匿迹、再无音讯了,否则,他们也沦落不到今日还要费力去巴结新人的地步。“要不……”赵参军试探,“大人再观望观望?”陆衡乜他一眼,冷哼道:“我倒是能等,我就怕手上的货等不了,若是找不到门路销出去,全都滞在手上,跟一堆烂草有什么区别?!还更别说我今年投入的田地和人力……”赵参军道:“大人先宽心,这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可以先约他们来见一面。”“那总得有个名义。”陆衡道。“不如……”赵参军提议,“就用太老爷的婚宴为借口?将人带来府上,先探探底再说。”陆衡挑眉,长眉一挑,露出个赞许的笑。新娘子的事一定下来,陆府的婚礼便进展飞快。不过叁日光景,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喜幛高悬,贺联四壁。陆府的朱漆广门上,两盏巨大的喜字灯笼晃荡,宾客喧嚷,门前车水马龙。谢景熙从马车上下来,一顶玉冠、一身花青色织锦圆领袍衫,愈发衬得他丰神俊朗、仙人之姿。“李兄,这边请。”赵参军从紧随其后的马车上下来,延请谢景熙往前。谢景熙侧身看他,故意收起眼神里一贯的凛冽,换上一种睥睨的冷漠。要知道沣京李氏财力非凡、富可敌国,谢景熙阅人无数,自是知道这样的人,介是会自带几分傲气与不屑,过于知礼,反倒让人生疑。他漠然提步,跟上了引路的赵参军。婚礼还未开始,但宾客都已盈门。大红的喜幔从门口一直挂到了主屋,映着大红的瓜形灯笼,分外的喜庆。玫瑰紫绣花椅披桌布、水红烫金的百花围屏、大红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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