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身体不太康健,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在北方的海边疗养院休养,没办法把她带在身边。
考虑到次子励维兴家里有个和她同岁的女儿,两人可以作伴,便把她送了过来。
励维兴的女儿叫励葶葶,是个脾气骄横的大小姐。
从许云淅住进来的那一天起,励葶葶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寄人篱下总是这样,许云淅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并不觉得有多难受。
她想,既然励葶葶不愿意和她一起上学,那她就自己去。
这里离学校并不远,骑上小区门口的共享单车,二十分钟就能到。
时间还早,等励葶葶走了,再下去也不迟。
许云淅打定主意,便坐到书桌前,从书包里拿出英语课本小声背起单词来。
窗外传来机车的轰鸣,由远及近,打破清晨的宁静。
那声响消失没多久,楼下就传来汽车引擎声,应该是励葶葶和俞悦上学去了。
俞悦是励葶葶最好的朋友,也就是刚刚那个在走廊里说要叫她一起下楼的女生。
她和许云淅一样,都是借住在励家的客人。
不同的是,俞悦的母亲和励葶葶的母亲是很要好的朋友。
俞悦的母亲因为工作原因去国外出差,励葶葶的母亲便将俞悦接来励家照顾。
车声很快远去,许云淅收拾好书包,快步离开房间。
早餐是没时间吃了,带个面包去学校,课间能垫垫肚子。
她迅速下了楼,三步并作两步地朝餐厅去。
远远就听里头传来孩子的哭闹声。
是励葶葶的弟弟励子涵在发脾气。
励子涵还在上一年级,是个蛮横的小霸王。
涵涵乖,你昨天的作业还没做完呢,我们快点吃完早餐,把作业补好了再玩好不好?温柔的安抚来自这家的女主人励家姐弟的母亲胡敏。
胡敏平常工作很忙,许云淅很少碰到她。
今天恰巧遇上,她会不会问自己为什么没和励葶葶一起去上学?
如果问起,该如何回答?
许云淅暗自斟酌着,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放缓。
餐厅里的哭闹声还在继续,不好不好不好你不把手机给我,我什么都不吃!
光听声音,许云淅就能想象出那胖乎乎的小霸王坐在餐桌边撒泼耍赖的样子。
好好好,给你给你!胡敏拗不过,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餐厅里终于安静下来。
许云淅也到了门前。
磨砂玻璃移门开着条窄缝,她抬起手正打算敲门,就听里头响起一道懒洋洋的男声,二伯母,淅淅怎么还没下来?
微哑的嗓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该不会是他回来了?
记忆中的少年蓦地浮现在眼前,许云淅心头一跳,随即就听胡敏说道:是呢,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下来?要不我亲自上去请?
胡敏的声音依旧柔和,语气却有点怪。
许云淅曲起的手指顿在门前。
那倒不必年轻男人的话音带着浅淡的笑,隔着薄薄的玻璃门,不疾不徐地传进耳朵,二伯母还是专心照顾你的宝贝巨婴吧
蓦岑,你怎么说话的呢?
胡敏抬高音量,略显不满地抱怨道,子涵年纪小,我多照顾一点不是很正常吗,怎么就成巨婴了?
一听到蓦岑两个字,许云淅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他真的回来了!
之前听励爷爷说他在美国念书,她还以为,起码要到暑假才能见到他。
在励家,除了老爷子,许云淅就只认识励蓦岑。
小时候,每逢暑假,老爷子就会带励蓦岑去爷爷住的芝岭小镇待上一阵子。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记得大家最后一次相聚,还是她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
那个时候,爷爷的身体还很硬朗,当时无忧无虑的她哪里会想到,短短几年之后,他就会离自己而去?
想到这里,许云淅鼻头一酸,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
这种状态实在不适合见人,她转过身径直朝大门走去。
可走了没两步,就听身后响起玻璃移门滑开的声响,随即传来一道微讶的嗓音,淅淅?
许云淅脊背一僵,脚步也跟着顿住。
眼里还含着泪。
她用力咬住下唇,将泪意逼退之后才缓缓回过身去。
只见餐厅的拱形大门下,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身上的翻领皮衣敞开,裤腿束在机车短靴中,衬着冷白皮肤,越发显得身高腿长。
他双手抄着裤兜,歪着身子倚在门边冲她笑,那仿佛刻在骨子里的懒散调调与从前那个桀骜不羁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太多的回忆被连根带起,像老电影般在脑海中自动回放。
那时候的芝岭小镇,有最热烈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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