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照例坐在乾清宫召见了内阁阁臣、六部尚书,夏季洪水多发,长江黄河上游水患四起。
这倒是不罕见,古代防汛系统不够先进,每年到了六月就有汛灾,只是大大小小就要看天意。
今年原本也不算顶严重的,只是时间特殊,登基第一年。风调雨顺与皇权息息相关,刚登基就洪灾严重属实不好听。因此更要严肃对待,连番的折子呈上来,一大早就叫了几个官员来乾清宫详谈赈灾事宜。
汛灾首先自然是防洪的问题,怎样组织灾民、展开救援。这些各地都已经在做。而后接踵而来的是粮食问题,粮价飞涨,光饿就能饿死不少人。更棘手的是防疫,所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天气越来越热,死了那么多人,稍不留神传开疫病就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我心里倒也有些想法。现代与古代灾情虽有所不同,但道理总是相通的。多发展了那么多年,现代的条例措施无异更加全面科学、高瞻远瞩。
另一方面,除去灾情,其实都是人的管理问题。朝廷的人总是不及灾民人数多的,如何用最快最有效的方式管理好更多的人,说到底是管理的艺术。这正是我前世所学的,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粗略一想也有许多案例可以借鉴。
我在心中打好腹稿,尽量精炼地说了说我的看法。
最应该借鉴的一部分是“卫生”的管理。这时候还没有完整的“卫生”的概念,而这恰恰是疫病起始的源头。
现在天气已热,就地找空阔地方,建棚子供灾民居住,既可遮阳避雨又可四面通风。离棚子有一定距离的地方挖水沟,作统一的茅房。用生石灰在生活片区铺撒消毒,做好宣传,禁止食用死鱼死虾,尤其是死老鼠,一旦发现立刻焚烧掩埋。
如果有咳嗽发热拉肚子的,及时按照症状轻重隔离出去,不准探视。进出的医护人员必须戴口罩、洗手。
底层负责人就从灾民里选。要做好统计工作,统计灾民情况,还得查账。一切追求高效。
统一的居住、统一吃饭上厕所、时常宣传,会给人一种约束感和集体感,让灾民觉得是有人管的,是有希望的,就不容易乱。棚屋整齐、统计井井有条,也可以给更多这样的心理暗示和引导。
越闲着越容易胡思乱想,做一些蠢事出来。给他们都安排些事情做,安排他们轮流撒生石灰消毒,让人觉得自己在努力下变好,有希望人就有劲。如果还有人捣乱,就直接杀了不要手软,不能让慌乱蔓延开。
……
我原本是按着回忆里大概复述,却越讲越顺,越讲越多,越讲越细。待停下来,接过小安子递上的茶水润了润嗓子,才对下面几位老头抬了抬下巴:“赈灾事关重大,众位爱卿有什么尽可畅言无妨。”
户部尚书郑鸿霖是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看着很是喜庆,平日里张嘴就先是三句马屁,谄媚的作风不太受言官喜欢。听说被御史阮博凯骂大脸蛤蟆。闻言立即躬身奉承:“皇上圣明。陛下心系百姓思虑周全,是天下之幸。陛下之法,从管理、法例、医疗、人心多个方面出发,面面俱到,实乃王道之学。”
我嫌他肉麻不理他,又看了看旁边几个人。
文华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梅清砚很是老成,长了一副看起来就得是大学士的样子,不紧不慢上前:“臣以为陛下赈灾防疫之方可行,即刻组织大夫学习,将按照陛下统计之法详细记录分派下去。如若时疫得以控制,救的是几万乃至十几万百姓的性命。眼下要解决的是下面人的执行问题。如今青州水患最为严重,朝廷当派钦差大臣前往主持,也给其他州县做出榜样来。”
“先生可有人选?”
“臣斗胆推荐郑大人。”
我看了看郑胖子,总觉得是个马屁王。但梅清砚前些时日给我介绍了一番如今朝堂局势,这姓郑的虽然看着谄媚,实际做事却是雷厉风行十分胆大。是个当得起重任的人。
“臣愿为皇上分忧,必鞠躬尽瘁,将皇上的指示贯彻下去。”看我不吱声,郑鸿霖连忙俯身领命。
随后又细化了一下具体条例。我不过纸上谈兵,赈灾之事每年都有,几位大臣在事实上自是都有一番见解,我只多听少说。激烈之处几个老头吵的粗脖子红脸,我才制止几句。中间放他们去吃了个饭,省得一群老头在宫里晕倒了。
等放了人,我从乾清宫出来时,已过了半日,日头不上不下的,一时倒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小安子看着眼色上前,问:“皇上要去后宫散散心吗?”
我甩了甩手里的串珠,倒是没很想去。早上在崇明宫醒来,谢辞面色十分惶恐,弄得我也有些不自在。这会又累,实在不想见不熟悉的人。
“你师父还没回来?”
“早间小秋子传了消息进宫,师父还发着热,怕扰了皇上正事,还没来得及跟皇上禀报。”
“这么多日还没好。那便去看看吧。正好带朕去参观一下宋总管的宅子。”
按皇帝仪仗从正门出太兴师动众,自然是不方便。但也有其他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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