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抱怨着,扬起头去寻找它的巢穴。当他探出身时颇为刺眼的日光让他眩目一瞬,似是看到一片深色的衣角从檐上飞掠而过,而再睁眼时却发现屋顶空无一人。侠士只当是自己眼花并未在意,顺着耳边响起的颇为急切的啼鸣寻到了檐角一个小巧的燕巢,拖了个书箧站上去小心翼翼地将雏鸟送回父母身边。抽回手时那雏鸟挽留般轻轻啄着侠士的手指,酥酥痒痒的惹得他笑了笑,小声与它对话起来:“真好,你可以回家了。”
侠士眉眼弯弯,眸光温柔:“在这里呆得太久,我都快喜欢上这里不舍得走了。”
雏鸟的瞳眸黑漆漆湿漉漉的,如同一个好奇的听众,勾起了侠士倾诉的欲望:“我喜欢这里的水,这里的风,这里的树,这里的花……”仿佛一瞬间想到什么似的,他的脸颊上浮起淡淡的粉,面对懵懂无知的幼燕羞涩地笑着,压低了嗓音极认真地将埋藏许久的话语轻悄吐露出来:
“当然,最喜欢他。”
那是在某天万书楼弟子们凑在一起聊天时,一个年轻的姑娘打开的话匣。因为被其他人恶作剧般地追问是否有喜欢的人,她红着脸颊喃喃细语,唤出赵宫商师兄的名字。在场一片“嘘”声中她带着些羞涩开始质问其他弟子,有些狡黠捏造出一个不存在的人物,结果被其他人追着喊叫说不算,一副不说出真心话就不得离开的模样。轮到侠士时他吞吞吐吐不愿说,大师姐笑他说不会是阿青吧,侠士猛摇头掰清他们两个的关系,在其他人炙热好奇的眼神中他坐立不安抖得厉害,最后还是大师姐帮他圆了场,说他既然不是门内弟子也就不用真正讲出来。
也就是在那刻,侠士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喜欢那个高不可攀的人,想到他时内心溢满甜蜜和苦涩,唇间更唤不出他的名字——但他们两人最终不过殊途,自己也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
当万书楼观书的客人逐渐减少,长歌弟子们终于可以歇一口气的时候,侠士下了离去的决心。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午后,侠士将杨青月送给自己的长歌袍服叠得整齐,并将那块绣了翠竹和新月的绸帕放在最上,用插着一枝海棠的白玉瓷瓶压着,轻轻放在阁楼的榻板上。蝉鸣渐起,人们昏昏欲睡,他就这般毫无声息地隐没于无人的昼梦中,如同云散无踪。
待阿青再次爬上阁楼寻他时,落入眼帘的便是空空如也的房间,和那支盛放的海棠花枝。她走上前,看到床榻上那件衣袍和未曾见过的帕子,莫名其妙想到只有鹤栖岛那里有海棠花丛,侠士竟是自己跑了这么远去折一枝不甚名贵的花……
更何况,海棠在年轻人口中还有另一个名字:
相思草。
她本就聪慧,瞬间便意识到了侠士不辞而别的原因,叹息着将侠士留在这里的物品规整地放进带来的箱箧中,像捧着珍宝般回到了怀仁斋。彼时杨青月正在庭中抚琴,并非梦魇中退敌的杀伐之音,而是清和平缓的静心之曲,听到她的脚步声颇为沉重,尚未抬眸便问道:
“怎么回事?”
阿青将箱箧放下,小声回答:
“他走了。”
她的声音极轻,几被蝉鸣掩去,却一字一句完整落入杨青月耳中。琴曲并未因此有一丝阕误或停顿,弹奏者似乎也未受影响——阿青这般想着抬起头来,极为惊恐地发现杨青月虽面不改色,嘴角却沁出一丝冶艳的鲜红,无声无息地滴落下来。
“大公子————!”
侠士乘着渡船先到的思齐书市。那个船夫还认得他,目送他离开时还和他挥挥手邀他下次再来。侠士应着心里却惆怅,等快走出书市地界时又回头望了望漱心堂那棵桃树,闭眼想象了明年春日花色灼灼的美景,而后转身离去。
他经陆路先至扬州,打算歇上几天,之后再乘船前往藏剑山庄。徘徊在扬州城外的侠士意识到自己似乎对下一个目的地并不迫切,甚至在运河沿岸看到客船时也毫无成行之意。分明刚刚从长歌门落荒而逃,又怎会如此犹豫,不忍离开?侠士内心苦恼却一筹莫展,他安慰自己再在扬州多待些时日是为了攒攒盘缠,以免衣装太过破落被藏剑护庄弟子当作流浪汉赶出来。
这么一住便又是小半月,一日他帮忙跑腿送货去敬师堂,见到里面几个身着长歌服饰的弟子便顿生亲切之感,想上前打招呼。然而这几个弟子拿着一封信件神态慌张,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侠士好奇竖起了耳朵,却意外听到了“长歌门”、“大公子”、“病重”等让他心惊肉跳的词语。
怎么会……
侠士一时心乱如麻冲了过去,将那几个年轻后生吓了一跳。他磕磕巴巴地道了歉后,眼神木然地盯着那个为首的弟子,几乎有些口不择言地质问道:
“……你说谁,是谁病重了?”
望着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为首的弟子侧过身将自己的同侪挡在后面,十分警惕:“你是谁?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侠士最近勤快出没于再来镇,有个弟子认出了他:“你不是那个……帮越娇婆婆干活的人吗?”
提到越娇,几个弟子突然变了脸色,用怜悯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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