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这雨……
雨声依旧哗哗作响,天色阴沉得如同傍晚, 其实才刚过午时。
“言大夫!”一声急促的呼唤远远的传来。
言锦微微一愣,转身看去,只见一位妇人正撑着伞站在门口,正是阿牛的妻子。
她焦急上前,道:“阿牛他们还没回来,这雨下得人心慌。您说他们会不会”
“别担心。”言锦温和地打断她,见她衣服被雨水洇湿,忙将人请进屋,给她倒了杯热茶,将系统方才安慰他的话说出来,“这么大的雨,山路难行,他们定是在哪个村落避雨,等雨小些就会回来。”
这话既是在安慰阿牛妻子,也是在强迫自己冷静,情绪上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阿牛妻子捏着茶杯:“可是阿牛运货这么多年,也没因下雨耽误过时辰,一共也就几十里路,靠双腿走一日也走回来了,更何况还有牛车。”
外面雨声渐急。
就在言锦准备起身去给阿牛妻子拿些糕点安抚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躁动。
几个镇民搀扶着一个满身泥泞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言大夫!快!阿牛回来了!”
言锦猛地回身,心跳骤然加速。
当他看清阿牛的状况时,呼吸几乎停滞。
阿牛浑身是伤,衣服被撕裂多处,脸上布满青紫,左臂不自然地弯曲着,显然是骨折了。
“阿牛,宿淮呢?”言锦眉心一凝,快步上前,一边检查阿牛的伤势,一边急切地问道,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颤抖。
阿牛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最后力竭般地垂下了头。言锦的心沉了下去,他稳住呼吸,示意镇民将阿牛扶到屋内床上。
别急,别急,先救人。
言锦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着镇定,但取银针时手指还是轻轻颤了颤。他熟练地给阿牛处理好伤口与骨折的手臂,又在阿牛的几处穴位上下针。
随着银针的作用,阿牛终于醒了过来,他猛地瞪大了双眼,一把抓住言锦正在收针的手,声音里都带着哭腔:“言大夫,言大夫我对不住你。”
言锦微微抬了抬眼。
阿牛断断续续道:我们……我们前日就装好药材启程回来的,本来一切顺利,谁知快到镇子时,遇上了一伙流窜的土匪……”
言锦收针的手一顿。
“他们要抢盘缠,宿大夫本想破财消灾,可他们又突然反悔,想抢夺药材和牛车。”阿牛的声音哽咽起来,“宿大夫不肯让出药材,他们就……”
“那宿淮人呢?是受伤了无法行动所以等你回来报信吗?”言锦轻声问,声音干涩。
阿牛泪流满面,颤声道:“言大夫对不住,宿大夫能自保的,但他为了护着我,背上挨了一刀。”
“后来在宿大夫的周旋下,我们本来已经逃掉了,躲在了山崖边让土匪以为我们已经掉了下去,可是雨越来越大。突然,突然那山崖就塌了。”阿牛的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下去,“宿大夫托了我一把,把我托到高处,自己却没来得及……”
“掉下去了,宿大夫和那些土匪全掉下去了。”阿牛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我在山脚扒了很久,可是雨太大了,什么也找不到。”
言锦的呼吸骤然停了,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整个世界突然安静,只有耳朵里嗡嗡作响。他看着阿牛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宿淮死了?
雨声仿佛在那一刻变得更大了,隔着什么屏障闷闷地锤在他身上。
掉下悬崖了?
言锦张了张嘴,他猛地俯身大口喘气,试图呼吸,却感觉胸口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住了。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所有景象都扭曲成了一片模糊。
“言大夫?言大夫!”镇民们的呼唤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
言锦踉跄了一步,伸手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这双手曾与宿淮的手无数次交握。
“没事,你不必自责,我会……”他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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