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已经开始接受扶微了，明明他才尝到有人陪的滋味，明明他就要以为，自己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明明一切都开始好起来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眼神越来越绝望，更不知道该去恨谁，幽幽黑夜之中，竟满是怅然，还有无止休的迷惘。
封灵乌怎么也想不明白，于是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问自己。
到最后，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他好像把他的家弄丢了。
他找不到家在哪了。
一边的赵楠哭的一抽一抽的，虽然他报了仇，也送妈妈去了轮回，可是他就是好难过，好难过。
他们同时失去了他们最重要的人，像是两个小苦瓜，蹲在地上哭。
等过了好一会，赵楠抹了抹眼泪，强忍哽咽，凑到封灵乌跟前，开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扶微哥哥就不会死，灵乌，你打我吧，你骂我吧，全都是我的错。你们本来不用掺和进来的。”
封灵乌将画紧紧抱在怀里，过了许久才道：“不关你的事情，是我一直追问他恢复灵骨的办法，他是为了帮我，才变成这样的，全都是因为我。”
这样的他，又有什么资格责怪赵楠呢？
他才是那个始作俑者不是吗？
就在封灵乌和赵楠因为接受不了现实，不断自责时，别墅的院子门口，又行驶来几辆车。
比老者来的时候阵仗还要大，人还要多，还要厉害。
车门被人恭恭敬敬地打开，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从车上走下来，穿着一身量身裁制的西装，面色苍白，不过才微微见风，就剧烈咳嗽起来。
身子似乎有些孱弱。
少年看向一地惨状，秀气的眉蹙着：“看来，还是来晚了。”
这人身上都有楚家的家徽！
赵楠立马挡在封灵乌的身前，戒备地看着眼前的人：“你们是谁？”
少年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厉声喝斥：“放肆，此乃楚家少主，岂容你冒犯？！”
知道少年的身份后，赵楠立马就明白了，这和楚月是一伙的，固然害怕，但还是挡在封灵乌身前：“你们想干什么？杀了这么多人还不够，如今还要赶尽杀绝吗？”
少年一脸歉意道：“我并不是来寻仇的，我是来清理门户的。死的人是我们楚家的三长老，我也是才知道他修习邪术，所以才匆匆赶来，打算将他带回去处置的，只是没想到，还是来晚一步。”
封灵乌慢慢地走出来，双眸赤红，冷笑着：“楚月谋财害命的时候你不知道，你们家三长老大开杀戒的时候你不知道，如今人都死光了，倒是想起来清理门户了，楚相知，你这楚家少主，当的真是好啊。”
中年男人再次出声呵斥：“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
楚相知：“住口！”
中年男人瞬间闭嘴。
楚相知诧异地看向封灵乌，有些震惊道：“你是灵乌？”
封灵乌：“我是。”
楚相知：“许多年不见，你变了很多。”
扶微才消散，封灵乌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尤其来的人还是楚家人，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说起话来更是夹枪带棒地。
“自然比不上楚少风光无限。”
楚相知抿了抿唇，脸色有些难看：“灵乌，你可是怪我来迟了？只是我方才看过了，死的全是我们楚家人，还有一些无关轻重的人，但你似乎很生气，对我敌意也很大。”
封灵乌双眸赤红：“我的师父死了，你却告诉我，他是无关轻重的人？”
楚相知眉头紧缩，直言：“他只是一个画灵，倘若你要是觉得难过，我那里有上百幅画，任你挑选，算作补偿……”
“住口！”封灵乌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是画灵，可也是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救我性命的师父！”
楚相知不曾料到画灵竟对他如此重要，但这件事情，确实是他们的错，于是楚相知放低姿态，道：“若是你愿意，可否将那画借我一观，说不定我有办法呢？”
楚家人说的话，封灵乌一个字也不会信。
“用不着。”
楚相知：“抱歉。”
封灵乌只是道：“把你的人从这里带走，还有那些尸体，我不想再看见你们任何一个姓楚的！”
楚相知脸色有些难看，毕竟是楚家少主，又将姿态放得这么低，却因为一个小小画灵，屡次被下面子，怎么可能不生气，于是不再自找没趣，朝着身边人摆了摆手，身边的人立马明白，开始收拾烂摊子。
没过多久，楚相知就带着人离开了。
不知何时，天已经黑了。
夜幕上没有星星和月亮，只有无尽的黑暗，还有令人窒息的死寂。
封灵乌好久没见过这样的夜色了。
太冷了。
往后要独自度过多少这样的夜晚呢？
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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