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时,却又转瞬消失殆尽,彷彿不过是一场错觉。
在身体上再度侵袭而来的异样、楚渊安排的眼线监视之下,楚澜月来到她为质八年的赤炎国,以使节的身分,出席了于赤炎国主殿「金乌殿」举行的覲见新皇大典。
楚澜月身着一身沧海蓝的庄重朝服,头戴银质珍珠冠,在礼官的引领下,独自一人,缓缓走上那条长长的白玉御道。两侧是数百名穿着浅一阶赤金色朝服的赤炎国重臣,他们目光如炬,她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他们落在她身上意味深长的眼光。
这些重臣,有多少人还记得她为质的模样?有多少人是殷昭新扶植的心腹?又有多少人鼓吹殷昭发动战争併吞沧澜?
虽然内心有万千思绪,她依然目不斜视,举止从容不迫,嘴上含着得体的微笑。那御道再长,不过是另一条因责任而必须走上的道路罢了。终于,她来到御座之下,屈膝,行了最标准的使节之礼。
「沧澜国使臣,楚澜月,恭贺赤炎国新皇登基,愿陛下圣躬万安,我两国永敦睦谊。」她的声音冷静婉转,清晰地回盪在大殿之中。
直到此刻,她才缓缓抬起头。
隔着十二阶白玉台阶,她迎上了端坐御座之上男人的目光。
记忆中那个浑身散发出难以收敛的少年飞扬气息的太子,如今已是真正的帝王。
殷昭身着以玄黑为底的赤金龙袍,肩上金乌展翅,头戴十二旒冠冕。珠帘之后,那双桃花眼比记忆中更为深沉,他看着她,眼神中没有半分久别重逢的温情。
殷昭眼里所见的她,身形纤瘦,在百官的注视下,背脊直挺,眼神平静无波,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湖,看不出情绪起伏。一直以来,他内心深处连她的所思所想都想掌握,却总是不能如愿。
第一次见她此般身着端庄清冷的沧澜朝服,竟让他想起了月光下的莲花。
然而那思虑不过一瞬,他毕竟还是一个天生的帝王。殷昭缓缓开口,声音威严:「公主免礼。」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只有楚澜月能听懂的亲狎意味,「多时未见,公主风采更胜往昔。」
自他大婚以后,他们几乎只在那些盛大得令人窒息的宫宴上,才有遥遥一望的机会。她会随着眾人一同起身、叩拜,双眸永远恭顺地停留在自己面前的酒盏上。而他高踞于上的目光扫过质子席时,也只能瞥眼一瞬半息。
他有他作为储君的光明前程,她有她身为质子的沉寂岁月。曦和宫与静波轩之间,彷彿一夜之间隔了因心有顾忌、因身分而生的万水千山。从前他因任性与执念而向她伸出的手与说出的话语,仅能化作幽微的间接关怀与特殊节日的赏赐。而现在的他,已得赤炎江山,似乎还能抓住其他更多想望已久的物事。
此时的楚澜月垂下眼帘,以沧澜公主的身分恭顺回答:「陛下谬讚。」
殷昭却轻笑一声,装作没有理解她在百官注视下坚守的礼节与淡漠,继续道:「沧澜国能有公主这样的明珠,实乃国之大幸。望公主此行,能在赤炎都中多留几日,让朕……略尽地主之谊。」
*
覲见大典后,当夜便是款待使节团的国宴。流火殿内,宫乐如汹涌潮水流淌,舞姬身上的铃鐺与佩饰在动作间清脆响荡。数百盏赤金宫灯将殿堂映照如昼,觥筹交错,在在昭示了天朝上国的奢靡与威仪。
代表沧澜的楚澜月依旧一身沧海蓝的朝服,不过为了国宴,沧蓝色的裙襬绣上了银线与大大小小的珍珠。她端坐席间,勉力忽略御座上投射而来的目光。
新皇殷昭的眼神最是不知收敛,多次逡巡,似乎希望能从她脸上捕捉顷刻之间他所期待的、从容与端庄以外的神情。他身侧的太后裴氏仿若未觉,静静饮酒。而霍淑妃,则是含着端庄的微笑,不时循着殷昭的视线打量着她。
除了举杯致意,楚澜月便是假意专注于盘中菜餚,或者轻轻抿一口杯中物,一边想着自己并不能醉,但又隐隐盼望自己能醉。
*
已经是抵达赤炎国都的第四日,白日使节团被安排参观皇家书库与园林,那些她作为质子时无能涉足的地方,竟都在这次一一踏过。
黄昏时分,晚霞染红了赤炎国宫殿的半边天,那红就像赤炎皇族宫服般惹眼,却又隐隐给人不祥的预感。楚澜月甫在使馆中换下繁复的朝服,正与汐玥低声说话,忽然一阵肃然的脚步声打破这寧静。
来者并非宫中寻常传旨的内侍,而是赤炎国新皇座下最炙手可热的权臣───昭仪司少卿,言暉。
他一袭绣有金丝绣线的墨绿官服,身形清瘦,脸上看似温和无害的浅笑依旧,对着楚澜月行了一礼。「下官言暉,见过沧澜公主殿下。」
萧翎站在楚澜月身后,直觉微微一动,却又因为楚澜月的一个回眸而止住了。
言暉对此视若无睹,依然保持微笑,用他独有的清润嗓音继续道:「陛下有旨。陛下说,白日朝贺,国事繁冗,未能与公主殿下畅叙旧谊,深感遗憾。陛下听闻公主殿下的琵琶技艺,冠绝当世,心中甚是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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