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执乐便在此时走上两步,挡在原鬣与文复中间,遮住那道仇恨的视线。
她怜惜地摸摸文复脸颊:“自己做的选择,何必还要紧张。”
文复这才发现,额上的冷汗已经流到颈间,留下大片冰凉。
他艰涩开口:“既然我……已经选过了,那,什么时候能……放了他?”
“别急,让你这么难受,再稍微留他几天也好,”不等他反驳,游执乐接着提议,“趁这时间,不如你好人做到底,帮他修复缺的那只眼睛?”
文复精神一振,很想答应,又有点拿不准她的意思:“可……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啊,”游执乐凑过来,亲昵地贴贴他的唇,“付出一点代价,和我做交换。”
不需要太详细的解释,文复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并不想明白,甚至,光是意识到这个念头,都会寒毛倒竖,但原队那饱含恨意的眼神,始终在心底萦绕不去,泛开不祥的冷意。
愣怔几秒后,他迟缓地点点头:“……好。”
于是,事情就成了这样。
像刚被掳来时一般,认真洗去浑身汗水和污渍。
只不过,这回,并没有冰冷的机器在强迫,来协助的,只有住在洗手间的文亦一个。
由于游执乐的命令,即便是给弟弟帮忙洗澡,他也必须跪在地上,双眼低垂,羞愧地避开任何视线接触。
文复不忍,拉了他几遍,他都不敢起身,只好专心做准备。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还必须尽量做到仔细。
各种香喷喷的洗剂轮番上阵,文复最后赤条条地走进卧室时,连头发丝儿都酝酿着恰到好处的馥郁。
文皓已经离开医疗舱,仍被反缚四肢,盖着薄毯,安置在旁边的矮榻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瞥见儿子推门而入,明显经过一番打扮,却不着寸缕,他很快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僵,低低喊道:“小复……”
文复心底抽痛,来不及想父亲为什么还在这里,快步走过去,拉开围栏,跪在榻边。
相比性格温和的哥哥,他从小就更叛逆,和父亲的关系算不上好。
光是搬去绿区,鲜少回家这一件事,父子俩就吵过好几次架。
但现在,屡遭遽变之后,那些曾无比在意的矛盾突然就变成过眼云烟,轻飘飘地散了。
看着动弹不得的文皓,文复只觉得悔恨,为以前在争吵里浪费的时间,更为现在降临到父亲身上的痛苦。
他小心翼翼地查看困住文皓四肢的x型镣铐,上面镶着一个精巧结实的机械锁。
没有程序,他无法尝试破解,更撼动不了它半分,最后只能从床上拿一个枕头过来,垫高父亲头肩,好让他躺得舒服一点。
做完这件事,文复便无事可做,只能尽量安慰:“爸,别担心,领星已经注意到她有问题了,再等一段时间,肯定会来救我们,我们都能出去。”
文皓却轻轻摇头。
在这里短短几天,游执乐表现出来的冷漠和残忍,让他光是想一想,都会感到恐惧,甚至不敢对自己的未来怀有希望。
但儿子……
“不,我能多活这么多年,养大你和小亦两个,小亦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想起现在天真又淫荡的凯斯,他浑身发冷,闭闭眼,才继续往下说:“……我已经知足了,如果真有被救的机会,小复,你答应我。
“不要管我们,自己逃,把资料给……他,做该做的事,别忘了你的责任,明白吗?”
文复鼻头一酸,手指紧紧攥住矮榻边沿:“别说这种话,爸,我们是一家人,谁都不能被放弃,我会想办法的。”
光是等待救援,当然不够。
既然那女人口口声声对自己有兴趣,对待自己的态度,确实也和对待其他人不同,或许,可以先假装和顺,放低她的戒心,说不定,能找到一线生机……?
房门再度被推开,文复转过头去,刚要说什么,话头还没起,就凝滞在齿间。
游执乐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恢复健康的凯斯乖巧地依偎在她怀里,脚边,文亦低着头,温顺地跟着爬进来。
明明是血缘牵系的父子俩,却没给对方哪怕半个眼神,一心都在讨好她,一个虽穿着衣服,仍形同玩物,另一个则干脆像极了一条听话的狗。
即便已经对现状有了解,文复还是被他们这般模样震住了,张口结舌好一会儿,倒是游执乐先说话:“你们几个,看起来都很在意家庭关系,凯斯出厂程序里,还特意写了一条重视家人,在现代真不多见。”
她仿佛在夸赞,但文复清楚,这人绝不可能说这么简单的话,果然,紧接着就听到恶意十足的戏谑:“所以,你的重要时刻,重要的家人当然一个都不能缺席。”
文复一愣,脸色登时变得惨白,错愕地睁大眼。
游执乐毫不客气,弯腰拎起他,将他扔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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