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镜仍受了这话的刺激,忽然回头瞪她,又忽然笑着接过她手里的伞,向前贴近了一步,拿下半截轻轻撞了她一下,“你和这么些男人拉扯不清,就是生个孩儿,能保得住是谁的?”玉漏向后退了一步,把脸瞥到一边,“从今往后,我打算从一而终了。”仗着雨巷无人,池镜一把将她揽过来,伞放得低了些,把彼此的脸罩在里头,“你打算对谁从一而终?”两人的脸都给油纸扇映红了,玉漏发现他眼睛里也有点红,像是急出了些狠态。不过他急也急得有理智,到这会也不向她许诺,他只想“要”,自己又不肯“拿”一点出来,两个悭吝的人,谁都怕没回报。“谁是我丈夫,我就对谁从一而终。”玉漏盯着他的眼,颇有股说得出就做得到的坚毅。池镜笑道:“你以为我怕?”“我也不怕。”玉漏还一味紧盯着他的眼看,“反正就是这样了,我爹亲手写下和王家的订婚书,果然到时候,连他也不能反悔。”池镜倒给她看得有些委顿,他倏地明白是和什么人在打赌,一个没钱没势没牵挂一无所有的赌徒,想赢归想赢,却也不怕输。他想着有点泄下气来,神色满是懊恼,眼睛控制着不看她,望到人家院墙上去。玉漏还能容得他深思熟虑么?她没那么傻,他一思虑,少不得又要冷静下来了。她没给他机会,欲要转背回去,鞋尖刚一转,却一下给池镜拽住。他攥紧了她的腕子,还是那懊恼的神色,“那老太太那头,你要如何交代?”“老太太不过是好心,又不是要强把我配给谁,有什么不好交代?”他伸出舌头抿了下唇,渐渐有些发急,“那王家太穷了,还不如凤家。”“我和凤大爷是早就完了。”玉漏渐渐在心头笑起来,趁机道:“倘或当年不是我爹娘嫌贫爱富,我早就和西坡成亲了,也不会有唐二爷,有凤大爷,有你。”说着,她脸上跟着释怀地笑起来,“现在倒好像一切归了原位,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伞的红光映在她眼睛里,像是日暮的余晖,有种“一切都完了”的末日之感。池镜这一刻知道是赌不赢她了,因为他对她抱的期望,比她对他抱的期望要多。玉漏又要走的样子,试着抽了两回手。抽一回池镜便攥紧几分,直到攥得她眉头锁起来,他才咬着牙道:“我说不娶你了么?”玉漏怔一怔,“什么?”“我说过不娶你么?”话一出口,就有一泻千里的痛恨,他将她往身前狠拽一把,“我说过不娶你么?我说过不要你么?!你急着和人定什么亲!”玉漏在他身前完全动弹不得,伞外淅沥沥的声音很杳渺,他说的话又好像从远方回荡过来,她渐渐才敢信他的确是说了。她的鼻子给雨起洇得发酸,怕他是一时冲动,冲动过后又后悔,便冷静地向下一撇眼,梗起脖子道:“你说过的。说了好几回。我也等了你好几回。”池镜真是恨她,恨她在此刻也没有感动也没能哭起来,还盘算着怕他后悔,要逼他一口咬定。他只好低下头一口咬在她嘴上,他把伞反倒举高了些,恨不得给人看见他在亲她,让她名节扫地,谁也不肯再要她。却没人走过这里,他最后又是恨,又是一种倒戈卸甲的无奈,“从前说的不算,这回算数。”玉漏推了他一下,目光仍是怀疑,“凭什么这回就算?我凭什么这回又要信你?”池镜望着她,慢慢散淡地笑起来,“你聪明伶俐,持家有道,博古通今,连老太太都格外看中你,除了家世不大好,哪一点不是池家三奶奶的绝佳人选?难道你妄自菲薄,连自己也不信?”有这些话玉漏倒放心下来,他说什么都好,只是千万不要说是因为爱她,那才是最不可信的话。自然池镜也不会说那些胡话,他已把他的婚姻押上来了,再要他押别的出来,他还没傻到那地步。他一下又把她拉到怀里来,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笑道:“还有,我怕你生个孩子出来,又不是我的。”玉漏推开他,以为是双方议和后缓和气氛的玩笑,也跟着笑,“方才那是说的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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