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向青木,又喝了一口酒,也不等青木讲话,又道:那只让他们有古怪反应的小孔雀,便是我。
借着月色,青木觉得璃清微微底下了脑袋,只不过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神情说出这句话的。
我幼时不明白原因,只觉得自己肯定有什么是和别人不一样的,而且是不好的地方。直到几十年前,我为了争夺十贵族的席位,到下界四处游历。
璃清一边回忆,一边说着,话里多了些青木听不懂的沧桑感。
他停顿了很长的时间,看着舞台上的晦明变换,又喝了一口酒才道:璃炀夫人的男宠众多,所以我们自出生以来,从未在意过自己的父亲是谁。但是我在下届游历,途径一片破败荒凉之地,地势险要,住着些杂七杂八的妖魔鬼怪,我却硬是在这种地方,察觉到了只有孔雀寨中人,才会有的气息。
讲到这里,璃清再度发起了呆。
是你认识的人?青木试探地问道。
璃清换了个坐姿,又道:我追寻着那气息,发现一只伛偻蹒跚的老孔雀,浑身都是旧伤,却有张和我七八分相似的脸。
青木感觉自己应该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闻,往毯子里缩了缩,也喝了一口酒,又好奇地不怕死道:然后呢?
你这么聪明,难道推测不出来?璃清突然回过头反问道,见青木不说话,也不怎么理会,只是又开口道:我少时,曾翻遍宫楼,整个孔雀寨中关于璃荡只言片语的记载,她年纪轻轻便位高权重,一生只得一位男宠,然后在后来,突然法力不济,在寂月,惨死在孔雀寨的荒山之中,只留下一个怪物般的白色幼子。
这是宫楼里所能翻到的全部记载,但是在外面,那只我或许不该遇到的老孔雀,一看到我的脸,便知晓了一切。
璃清回忆起同凌籁相遇的场景,不过,他迄今不知道那人叫做凌籁,毕竟,凌籁自己也早已忘了自己的名字。
那人正在山上砍了柴,要回到自己破败的院子中,璃清就那样从天而降到他的面前。
你是,孔雀寨中的人?沙哑而断断续续的声音,人已经快要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当时的璃清点了点头,在他抬起头来的那一刻,心里有些惊讶,更是疑惑不解。
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干枯的手扶着院门,有些颤抖,两只眼来回打量着他的脸,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璃清。他道。
原来你竟是姓璃。来人断断续续地说着,手突然紧紧攥着那扇小树枝捆成的破木门,意料之中,又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是谁?璃清皱眉问道。
那人抬起头,冲他笑了笑:你长得像我,其他人呢,也像我吗?有没有,像...她的?
那人看着他,眼中流出浑浊的泪来。
她是谁?莫非是璃荡?璃清不死心,再度问道。
那人哭得更欢了,连嘴角也呕出一丝血来,晕倒在璃清面前。
璃清在那里第一次做了许多下人才做的事情,帮那只孔雀修缮了房门,打扫了屋舍,将躺在床上的人擦洗干净之后,他觉得他们两人长得更像了。
这个认知让他难以置信,后来那人断断续续在病床前给他讲了些他尚能记起来的事情,他身上都是旧伤,受过牢狱之灾,还被灌过失忆的汤药。
再后来,那人让他帮他做一剂汤药,喝下药之后,他便去世了。璃清不知道他的过往,心里也不愿承认这个人,只得把他埋在了自己破败的院子里。
璃清结束了自己的回忆,又喝了口酒,看向青木道:所以别人或许不知道自己的来历,但是长老们,已经仙去的璃炀,包括我,都知道,我同白孔雀,是亲兄弟。
这也是他自此以后,偏爱浓妆艳抹的原因,为的便是遮这张脸。
所以你遇到的那个人那个人青木有些吃惊,而且她觉得,白孔雀应该不会知道这事情。
不要说出来,我并不认他。璃清冷冷对青木说道。
行吧。青木悻悻道,却仍然不死心:但是既然你告诉我了,我便一定会告诉阿虹的。
随便你。璃清懒得理她。
青木细细捋着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长老为何要将你们放在一起养?
璃清看了她一眼,却还是回答道:为的当然是我们分不清楚谁是谁,他们大约在璃荡孕时便已经想好要如何铲除她了,我们自幼与璃炀亲近,又不知道自己是谁,永远不会有要为璃荡报仇的心。
青木不是十分震惊,但是却有些怕,轻轻问道璃清:我们在这里如此谈论这些,真的没事情吗?
璃清似是不屑地轻笑了下:大家都在忙着祭典,谁会看向这里。剩下的,有我在这里,他们不会听到。
哦,那好吧。青木撇了撇嘴,两人又陷入了无声的寂静。
那,那你为何要和我讲这些?过了一会儿,青木终是忍不住,打破了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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