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林政言为什么要竞选班长,以前对方嫌麻烦,现在这么做当然是因为有利可图。
林政言不仅想要考上理想的大学,对方还想要进入学生会成为学生干部,为此他需要一个良好的履历。虽然只有高三一年,但那也已足够了。
作为年段第一,他想当班长,挤下原来的班长那根本是毫无悬念的事情。
班里的女生以前找不到什么机会接近林政言,但林政言现在当了班长,那多的是可以接近班长的机会。
“班长——”课间经常有女生拉长了音调叫林政言,故意撒娇着和他说话,“你帮我看看这样做可不可以?”
就坐在林政言后面的萧逸不胜其烦,他连睡都睡不着了,把桌面上的东西一摔,走了出去,也没再回来上课。其他学生多少有些怕他,虽然已经习惯他这种作态,但也有些敢怒不敢言。
“班长,你管管萧逸!他脾气这么凶!”林政言身边的女生压低了声音娇嗔道,希望获得对方的一点安慰。
林政言只是看着少年离开的方向,没有去追他,不想惯着他这样的脾性,动不动就发火,也完全不在乎场面和别人的感受。
——为什么她非要和你说话?
——为什么你非要和她说话?!
萧逸为此火大到想杀人,找人干架,或者和女生做爱,随便怎样都好,反正只要能让他心中这团暴怒的火焰烧出去就好。但是杀人他还没这么想一拍两散,找人干架之前也被林政言禁止了,至于和女生做爱……林政言绝对会打断他的腿,萧逸根本想都不用想。
啊,好火!
最后他花钱去了拳击馆,手上缠了厚厚的绷带,还带了拳击手套,一拳又一拳地击打不断反弹回来的沙包,直到他筋疲力尽地平躺在地上,无力动弹。
漂亮的少年失神地望着拳击馆的天花板,白炽灯的灯光刺眼得要命,但他连汗水流进眼中都不想擦,何况是闭上眼睛。
上了高三以后,骆宸找林政言讲题的次数也在日益增加,萧逸是真的不明白,给他讲过一遍的题,他怎么能两遍三遍都不会?他不觉得骆宸是这么蠢的人啊。
可人家就是不会,操。
萧逸倒在后排的课桌上,被动地听着前面的林政言和同桌的骆宸一直轻声讲题。林政言一向思路清晰,有条有理,讲题讲得比老师还要好,所以骆宸也很是捧场,一直恍然大悟地夸奖对方。
他不想听,不想看,但是就算塞上耳机大声放歌,倒头就睡闭眼不看,他也还是可以察觉到林政言的所有动静。
将自己的头全部埋在手肘里,他在隔绝出来的狭仄空间里,呼吸困难地想起最开始的时候,林政言对他说的那句话。
他说:“我对其他人,可没有什么温柔。”
嫉妒心快要爆炸!现在他和骆宸已经超过一百三十句对话了,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无意义的计数,萧逸的情绪更加压抑。他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掌心里都是指甲深深的印痕,但也要控制着不能完全抠出血来,否则会被发现。
“怎么了?”
林政言一直在注意他,感觉到他异常的沉默与低落,覆手过来分开他握紧的拳头,柔声在他耳边问道。
“没什么。”萧逸很快作出回答。
拙劣的谎言令林政言眯起了眼,这眼神看得萧逸有些害怕,又万分渴望。因为至少在此刻,是自己受到了对方的格外关注,他对这个没出息的自己也感到束手无策。
他又开始了整日整夜地失眠,林政言有一天在夜里忽然醒来,他看见怀里的少年正睁着眼睛凝视自己,又像在凝视虚空中的某处。
令人异常地感到可怕。
“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吗?”林政言将人搂在怀里,吻了吻他的额头,在黑夜里令人心动的柔声询问。
萧逸摇摇头,更加紧密地躲进他的怀里,无声地闭上了那双天真而蒙昧的眼睛。
第二天,廖衡约他见面,廖衡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那个他上小学的时候就和廖母一起住进他家里,险些逼疯了他母亲的其中一员。
和廖母不同的是,廖衡很喜欢萧逸。萧逸在他妈的教育下对他们母子二人一向态度温和,从未表现过他脾气躁狂的那一面。但这其实也是藏不住的,他身上的率性、自由和疯狂终归是能透出他漂亮的外表来吸引人。
“哥哥,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廖衡在咖啡馆里局促地抱着手中的速写本子,有些不安地说。
不安只是外表罢了,对方没打算退让,萧逸想。萧逸第一次在萧家见到四五岁的廖衡,就知道这个弟弟和他的母亲不同。他根本看不起自己的母亲,也看不起自己的父亲,当然也看不起必须依附这些人的他自己本身。
他就是林政言说的那种人,可以承受着不配得的痛苦活下去,并极力追求更高幸福的那种人。
“什么事情?”萧逸端着哥哥的角色,微笑着温和地说。
“我以后……想学画画。”廖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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