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徐谨礼即当兄长又做父母,这个孩子对他来说和这世间千千万万的人都不一样。等他意识到这一点,他发现他没办法像从前那样对待她,与之前那种因为恩情而随口答应的承诺不同,他突然有了一种身为人才有的使命感。这种使命感叫做责任。他要对这个孩子负责,他要她平安,要她幸福,要她好好长大。要她一直笑着,要她顺遂一生。往后她的余生,他都无法再远离,他要看着她走完这条路。他不再只用你称呼她,他学着长公主和驸马那样叫他苓儿。女孩刚开始为他称呼的变化感到诧异,不过很快就能习惯。她把徐谨礼当作仅剩的,唯一的家人,所以他怎样称呼她,她都能接受。水苓也逐渐感受到了徐谨礼的变化,这种变化是藏在点点滴滴之中的,他原本就对她很好,但那种好虽然和别人不一样,但也总有一段距离。不知道是不是水苓心思太敏感,她总觉得身为白蛟的徐谨礼看他就像人看着小猫小狗那样,只不过她是他看到的所有人中比较熟悉、感兴趣,不会让他烦的那一个。但逐渐的,她发现徐谨礼变了,他不会再把她当作一个宠物那样关心她,他真的像是一个人一样看待她。甚至,他开始学着如何在心态上更加贴近一个人,为了更好地了解她。他阅览大量的典籍,经常隐去身形去观察不同的人,他听了很多不同的关于人的故事,记住了很多人才会有的反应和表现,那种每发现一点新意的感觉会让徐谨礼兴奋。为了靠近水苓,徐谨礼学会像人一样长大。可一只白蛟如何将一个人当成他的使命呢?更何况那是一个女孩。他不该离她太近的,蛟没有太多杂念,但人不行。人有七情六欲,这是人的本根,蛟即使学人,也学不了这些。他能懂,不代表他也能做到,知易行难。因为他们是不同的生灵,所以有些隔阂注定无法跨越,尤其当水苓越长越大,而徐谨礼的心态依旧如初。女孩逐渐长到了十五,这个年纪,已经有公主开始出嫁,而水苓才发现自己喜欢上了那只白蛟。她喜欢徐谨礼,不仅仅因为依赖,还有很多很多数不清的,渗透到生活中方方面面的那些细节。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他始终陪伴着她,他对她来说,也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徐谨礼不会变老,以前是清冷孤傲的少年、后来是身姿挺拔、丰神俊朗的男人,他的容貌没有太大的变化。她一直看着他,从小时候看见他就忍不住黏上去,到现在看见他就带上些羞意脸红。徐谨礼发现了她这种含蓄的回避,问她为什么,水苓看着他的眼睛才发现,他不懂这些。他会对她好,很好很好,但是他不懂爱。水苓一开始有些难过,难过她的心意他不懂,然后没多久就想通了。拥有他唯一的温柔就已经是求不得的事,她不该那么贪心。没关系,反正很多时候他给她的,都近似爱意。她以为自己能一直这样待在他身边,做那个特例和唯一,但她忘了,她还是个公主。她和徐谨礼不一样,徐谨礼不受凡尘约束,但她不是,她是人。在晋国,姑娘到年纪就该出嫁了,尤其皇室的女孩,从诞生开始,就天然带着政治身份和价值。她们的婚姻在乱世,通常由不得自己做主。
那道圣旨送到水苓面前的时候,她有些发懵,仿佛当头一棒砸过来,一下子把她的梦砸个粉碎。她不能逃避,这是她的职责。她优渥的生活是由肩负的责任供起的,做了公主,不止有公主的快乐,还应有公主的担当。身上的一丝一缕,日常的一粥一饭,都是百姓供养的。现在她要用婚姻换取百姓安宁的生活,她不能有意见,她不该有意见。要学会和得不到的一切割舍,无论是爱情还是徐谨礼,从她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她就该学会告别了。徐谨礼当时正在塞外,外地攻势太猛,皇帝求他守一月边疆,他答应皇帝就守一月。结果就在一月中听到了婉德公主要出嫁的消息,他还反应了一会儿婉德公主是谁,他看待水苓只当她是个小女孩,忘了她还是个公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即刻丢下一切,化成白蛟穿梭在云雾之中,快速游曳在空中回去找她。他说不清心中的那股感觉,又恼火又堵得慌,甚至对皇帝有些恨意。他所珍视的孩子,怎么就这样随便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男人。不该是这样,她不该走上这样的道路,他不能接受。等他到皇宫上空时,已经是圣旨下达后的有点可惜,感觉可以写个大几万字的短篇,但这里不适合展开讲,没有余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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