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前,徐佑美意外接到母亲打来要她回家吃饭的电话,所以现在,她来到这栋三十年老公寓的一楼大门口前。黑漆漆的眼睛宛若孩子般惶惑的盯着眼前的陌生门板。“家”对徐佑美来说,一直都是很不真实的,不真实到她都忘了上一次回家是什么时候。因为父母的比离,她的童年几乎都是在南部的外婆家度过,那段时间是她鼻青脸肿的巅峰期,直到国三那年,年迈的外婆无力照料,她才回到母亲身边,而她也才知道,母亲早在好些年前就已经再婚了。问题出现了,虽然对母亲有着强烈的孺慕之情,但母亲之于她,却是疏离的,疏离到除了喊一声妈妈,徐佑美根本不知道母女两人之间该有什么样的互动,更别说还有个全然陌生的新爸爸跟一个小了她将近十岁的妹妹。这是一个有妈妈、有新爸爸、有妹妹的房子,却是徐佑美格格不入的牢笼,新爸爸虽然让她住在这里,但她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这个拖油瓶是不受欢迎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淡化自己的存在感。直到考上大学,搬到学校宿舍,明明就是阳春的单人床、阳春的书桌、阳春的衣橱,却是徐佑美第一次感受到家的真实。出了社会,她在外工作租房子,回来的次数更是少得可怜,除了每个月会汇一笔钱给妈妈之外,几乎没什么交集,如今她要再次踏进这扇门,竟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不安。反复的深呼吸,踌躇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按下电铃——叮咚!不一会,屋里传来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须臾,门打开了,门后出现一张年轻的脸孔,那是还在念高中的妹妹温秀仪。“妈叫我回来吃晚餐。”徐佑美干涩的喉咙吐着僵硬的字眼。少女皱眉。“干么不自己开门?”“没带钥匙。”兴许是明白,这里只是短暂的住所,所以打从搬出去后,徐佑美就再也没有用过那把钥匙,因为她很清楚,这里不是她可以自由来去的家,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所以无法理直气壮的用钥匙开门。温秀仪退开身子,让她进去。徐佑美暗吁了一口气,才走了进去。客厅里,温父在看电视,徐佑美喊了一声叔叔,温父淡淡的应了一声当作回答,徐佑美便在角落的位置坐下。母亲在厨房里烧菜,不时传来她要妹妹帮忙东帮忙西的指令。≈ap;ap;x5c3d;≈ap;ap;x7ba1;妹妹总是非常不耐烦的抱怨,但,徐佑美好羡慕这种感觉不是不想帮忙,可是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么做只会把气氛弄拧。好不容易上桌了,四口人围着餐桌吃饭,几乎都是妈妈一个人在说话,不时的招呼着男主人吃这,招呼着妹妹不要挑食。“吼,妈,不要一直叫我吃吃吃,你是在喂猪喔?”正是最在意身材的年纪,温秀仪不开心一直被逼着吃东西。“你瘦得像排骨,减什么肥?”硬是夹了一大块肉硬压进温秀仪的碗里。“烦呐,人家就不想吃啊!”“好了,她不吃就不要逼她吃,吃顿饭而已,不要搞得乌烟瘴气的。”温父拉下脸。插不上嘴,徐佑美只好安静的扒着饭。没多久,温秀仪就起身走人“我吃饱了。”“温秀仪,你还没喝汤。”“不喝,气氛那么怪,鬼才喝得下去。”说完,还扮了个鬼脸。母亲白了她一眼“晚一点就不要喊肚子饿。”“没关系,我看爸今天胃口也不怎么好,晚一点我再和爸一起去买宵夜。”温父没吭声,但过了几分钟也说吃饱了,起身走人。“你们父女俩今天是怎样?我煮了一大锅汤,没半个给我捧场。”母亲不悦的出口抱怨,但人还是照走不误。现在,餐桌上就只剩下徐佑美和母亲,两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各自闷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食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重的安静与尴尬。许久,温母才缓缓开口“我们决定要移民到加拿大了,你温叔叔打算让秀仪在那边念大学,下个礼拜就走。”几乎半张脸埋在碗里的徐佑美顿时怔了怔。难怪,她今天一来,就觉得屋里的东西少了许多,原来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下个礼拜就要走了,而她却是现在才知道,她果然不属于这个家。徐佑美自我解嘲的在心里无奈轻笑。“反正你在这里有工作,去了加拿大还不一定找得到,你也大了,会照顾自己了。”我小的时候,也都是自己照顾自己。除了外婆给我饭吃、给我床睡。有一瞬间,徐佑美很想这样呛回去,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多说无益。“待会我会给你另外一个帐号,以后,钱就汇到那个户头。”望了母亲一眼,许久才微微张口“嗯。”明明佑美也是自己亲生的,但温母就是觉得和她不亲,她老是用那种不带感情的眼神看人,看得人心里发毛,忍不住情绪一起——“你这孩子是怎样,不是闷不吭声,不然就是嗯嗯嗯,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奇怪的孩子!”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撞上了徐佑美的胸口,将她的心撞出了一个大窟窿,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觉得空空的,好像缺了一大块。
“佑美,你的个性真的要改一改,不要老端着一张脸,谁都不敢靠近你,秀仪是你妹妹,温叔叔也不是外人,不要老是这样不冷不热、阴阳怪气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我很难做人。”像是多年积怨突然找到了出口,温母就这样劈哩啪啦的说了一大串。从开始觉得有点受伤,到后来,是渐渐麻痹了“妈也觉得我阴阳怪气的?”像是没料到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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