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国外言论,什么书,什么市井传言,这些零零碎碎才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你要是真的关切兴国女子,就厉兵秣马,把这个国家打下来,打服!把她们视若神明的东西当着她们的面拉到地上踩碎,得让她们切身看到可行性,才会信服你。像你这样光动嘴皮子指指点点算什么?真换你来做,你做得到吗?你反抗得来吗?你连鸡都不会杀——殿下,高高在上俯视苍生,是神才做的事,那样是得不到共情的。”
她明明是好心,也想得到姐妹的共鸣,却遭到乐仪好一通挤兑,顿时憋屈起来。可气愤之余,也隐隐有些心虚——她的确是做不到,换成她依附于丈夫,甚至灾年被丈夫贩卖,她会怎么办?杀人后自偿吗?难道没人做过这些事?只是那些人已经死去,没法被她看见,而幸存者都在适应规则,努力于框架内把自己活成人样。
乐仪见她不再冲动,笑着捅了捅她:“我是说真的,怎样?等你登了基,封我当征北大将军,我来帮你实现这个梦想。打下他们国家后,你想‘解救’多少个就‘解救’多少个。你知道的,我从小最敬佩羽光将军,却也遗憾,她怎么只攻下一个觐坞府。”
和她不同,乐仪是个行动派,她的挤兑并非出自厌恶,而是基于不同的目标达成方式。前桥对她的不满顿时消减,问道:“你也想在北地生根发芽?“
“得了吧,南郡那么好,我可看不上这破地方。”乐仪道,“但破地方也有优点。留仙,你也别紧皱着眉头,你来游历学习,可以看到不好的一面,也要看到好的一面,比如以后这块地皮姓魏了,要怎么开发能发挥潜力,比如哪处小郎生得好看,日后有望收一个调教。再如哪处城池是天险,哪处军事要道建得宽敞坚固,哪处气候最适合饲养牲畜,这些才是你该着眼的地方。至于那些装神弄鬼的玩意,怪则怪矣,不足为惧。你皇姊大胆废除祭礼,就是向天下证明,即使没有神明护佑,单靠人力也可以实现心愿。要是实在担忧那个什么婆,日后将这块地收了,一道旨意下达,什么神祠,统统拆除,祭司都割了那活儿烧死嘛。”
在乐仪看来,她的担忧完全是细枝末节的东西,与其说她不在意兴国女子需不需要解救,不如说她仍旧相信女性拥有不凡的力量,这力量让她们选择了最有利于自己生活的方式。不同于兴国男人一提起荆国男人,就讥讽他们出卖色相,是靠女人生活的孱蛋,乐仪对兴国女人的态度是尊敬的、好奇的,而决非怜悯的,她仍旧像看待荆国女人一般看待她们。
同情的目光,难道是不自信的表现么?觉得在男尊社会生活的女人就是在委屈求全,伏低做小,丧失斗志,却忽略了她们也一直一直为扩大自己的生存空间努力着,只因这些努力收效不明显,就将它视为无效,甚至忽视努力的存在。可努力并非不够,只是方向不统一,像四处生长的树——有人用守住贞洁的方式守住家财,有人用母凭子贵的方式站住脚跟,有人寻觅良人的方式获得庇佑……
正如荆国男人为求荣做的种种努力,下位者永远在找寻最适合自己生存的方法,于是这股力量显得分散,而上位者的目光应同乐仪,她坚信自己有资格享有优渥,也能发现处于下位的同类力量,用鼓励和欣赏的眼光看待她们。
这或许就是她与乐仪的不同吧。她会为一句不尊敬的用词破防,可乐仪和魏留仙从不在意听不懂的辱骂,甚至能把“人尽可夫”当成风流的夸奖。她们肆意、洒脱,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无视旁人的评价。个体的挑衅并不足以引起她们的重视,她们的视野里装着整个世界。
这个结论让前桥欣慰,可也激起失落。
原作最后,魏留仙当上女皇了吗?时至今日她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乐仪所说的那些征伐蓝图,她真的做得到吗?若是魏留仙,一定能不负众望、出色完成吧。可她,终究只是个画虎不成的赝品啊……
不——是一棵生长方向不同的树才对!
乐仪的话再次进入脑海。前桥心道:我不能妄自菲薄,我和魏留仙不同,但也有属于自己的力量啊。
——
2
北地气候之恶劣,前桥在固砾时已有体验,在更北的兴国更甚,狂风与沙尘来得毫无征兆,天仿佛翻了个乾坤颠倒的跟斗,让白昼的那面大头朝下扎进漆黑的风洞。她们停下前进的脚步,进入一个名为“朝明”的小镇,找寻蔽身之处。
小镇内空屋幢幢,屋主人逃的逃亡的亡,掩上门扉倒还能避风。环顾四周,有用的东西不是被卖就是被盗,如今只剩下炕床和几口破缸、几块烂布。
在渐猛的风势下,能见度已不足五米。小屋虽可避风,却隔断了和外界的联系,她们携带的吃食还充足,只是饮水随行随补,如今已近告罄。不知还要耽搁行程多久,严珂决定派出斥候去往小镇周围打探,看看有无可补充水源之处。
固砾军共派出三组,分别往三个方向搜寻。其中一组很快就回来了,称寻到了一口古井,只是井绳断了,辘轳也不知被谁拆了下来,需要修缮。严珂给这组人马增加了三人帮忙,她们拿好工具后出发修井,剩下两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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