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桥是由宫侍领回宴席的,兴皇并未同行,只是派人传旨太子,说自己因圣体乏累与皇后同去歇息,由太子接替主持宴会。太子不知谈话中发生了什么变故,前桥回来后也未给他好脸色,顿时心生忐忑,好不容易熬到散席,想留住前桥仔细询问,又遭拒绝。
罗生门即将落幕,太子捡了个大便宜,前桥没兴趣虚以委蛇,倒是让乐仪寻到老月豺,最后与他说几句话。
“你不该和太子斗的,”前桥道,“你比太子和赵熙衡幸运很多,至少生母还在世,怎就不知满足呢?”
老月豺的脸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前桥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极不友善的目光。
“你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我就要走啦,可能很久都不会再见面,临行前想到一些事,还是想让你知道。”前桥说着,笑嘻嘻向他招手,老月豺迟疑着移步到她身旁,听她道:
“虽然我不喜欢你,但也看得出来,你比赵允德适合当储君。你能在望迁整顿守兵贪腐,假以时日,一举革除国弊也不成问题。可他身为太子,心中全无家国,只有自己那点算计……你知道吗?早在去年十月,我就曾预知兴国入冬将有暴雪,托赵熙衡告知太子,不料他得知消息后,所做的准备不是救济灾民,而是让你接这烫手山芋,自己从中作梗,还把灾民赶到我大荆。
“至于赵熙衡的救民之举,也并非太子授意,而是我得知太子无为,痛骂赵熙衡误事,他为挽回名声才做出一系列补救。你只知道太子卖国,为封我的口可开八百万两高价,可这哪里是他第一次行此事?为打压你的势头,他能将半数兴国民众性命视为筹码,八百万两又算得了什么?”
老月豺愣在当场,随后因愤怒目眦几裂,那双豺眼本就狠毒,如今反射了星火的微弱灯光更显凶相。前桥却似没觉察,自顾自道:“所以比起他,我欣赏你多一点,换成是你,未见得有多高明的主意,至少做不来这种事吧,”她停了停,突然就笑了,“可我为何支持你当储君?你性情暴戾,不好掌控,对荆国又满怀敌意,倒不如一个昏庸的亲荆之人有用。赵寿徵,大势已去,再对太子反攻只会失败,我劝你一句,就算为贵妃着想,也该收敛锋芒,向他俯首称臣了。”
乐仪听出前桥就是特意来拱火的,防备之心早就提了起来,见老月豺恼羞成怒,欲抬手袭击,连忙将他手腕拿住。老月豺刚有举动就被钳制在半空,乍着五指动弹不得,咬齿道:“既不帮我,说这些做甚?你们还欲对我母妃如何?!”
“告诉你是因我憋不住秘密,想临走前分享给你,顺便欣赏你的表情。至于贵妃,我马上就要离开敏都啦,又能如何呢?”
“那你为何句句提到我母妃?”
这话也引起前桥一阵自问,为什么呢?她说不明白。可能是很喜欢这位自来熟的后宫名媛,也可能是冷宫中的思嫔遗物带来的触动,对老月豺为数不多的怜悯,竟是冲着陈贵妃给出的。
若老月豺不得圣心,陈贵妃又将何去何从呢?前桥不得而知,将惆怅收敛入心,唤乐仪离去。
——
2
万善驿中又是截然不同的景象,未被今日发生之事影响的众人,还延续着昨晚没心没肺的团圆之乐。前桥进了门,见梁穹与孟筠、子昂、宁生把酒言欢,何缜同成璧、施克戎过招对剑,身着固砾军服的使军们三两成群,言笑晏晏,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多带几个人去平国公府,把朱小姐请来,日后三年五载都回不了家,让她带足了行李。”前桥向一位固砾军人吩咐道。何缜等人随即发现她回来了,热闹地围过来迎接,阵势之大看得乐仪直砸嘴:“这一大家子,可真壮观。”
“你不会在羡慕吧?”
乐仪道:“当然啊,要不是为等你回来,我何必将婚期迁延至明年?收哥晚一日过门,我见了公卿庶卿,就要多羡慕一天。”
前桥才想起乐仪的婚事,顿时惭愧起来。扪心自问,她决定游历时完全没考虑过乐仪,对方一定是想邀请自己去南郡,与游历的行程冲突了,才把婚仪延期。想到她同收哥正是情投意合之时,两人只怕要偷欢解馋,前桥十分过意不去,宽慰道:“等在兴国转上一圈,我就随你去南郡。你也无需羡慕,我总觉得你的后院将来比我热闹。”
“这叫什么话?”乐仪不满道,“我从前是花心些,可那是不想结婚的时候,一旦我想负起责任来,会很专一的。”
她?还专一?前桥压根儿不觉得这个词能与乐仪挨边,见她一副认真的表情,心里又不免犯嘀咕:难道小妮子的终极期望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也太离谱了。
果然乐仪就是乐仪,她严肃道:“我决定独宠收哥,”随即又伸出两根手指补充,“……两年。”
“两年?”
独宠竟然还有提前规划好截止日期的?这是哪门子“独宠”?可在乐仪看来,她的决定给了卿子莫大殊荣。
“头两年,我不会再娶他人了,就一门心思与收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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