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如飞,从他怀中接过灰头土脸几乎吓傻的魏留仙,遍布皱纹却有力的手指帮他按住手臂上狭长流血的伤口,口中不住宽慰道:“好孩子,好孩子……”
一晃十年过去了,九十岁高龄的他,还能如此康健吗?
他于是微笑:“多谢殿下记挂,下官愿同往。”
——
3
皇舅爷身体还算硬朗,虽然牙齿仅剩一颗,耳朵也听不见,还能在仆人搀扶下勾着腰走上几步。
亲眷们虽被邀请,在女皇贺寿完毕前只能在府内一隅候着,遥遥望着皇舅爷府的一角,枯燥地等待。
女皇、元卿在屋内与老人坐在一处,下首站满了受邀祝寿的小辈。皇舅爷看到这么热闹,呵呵笑得开心,他其实糊涂得只能认出翼亲王魏云景,连圣上都认不准了。
他唤着女皇“云阁”,从她手中亲昵地拉过魏载宁。
“皇舅爷还认得载宁吗?”
老头儿吐出一个个难以理解的音,像是说话,更像婴儿牙牙学语。高兴之余,转眼精神头就快不济,女皇扶着他轻声道:“你们都散了吧,想玩耍的就四处走走,别吵到皇舅爷休息。”
魏载宁听了这句话,恭敬拜别后,立马拉着前桥跑出去。
“皇姨带我去玩!”
魏载宁平日里一定被管教得过于严格,被放开缰绳后,好像一只撒了欢儿的宠物狗,前桥只能着一位侍者带路,领着魏载宁和梁穹等人汇合,一同往皇舅爷的后花园走去。
皇舅爷宅邸面积甚大,曾历经三次扩建。第二任妻主季优辞世后,皇舅爷为羽光将军续弦,将军合并东邻,以阵法施种树石为景,入局即迷,称为“玄门奇阵”。而后嫁与梁学士,再扩一处为其藏书楼、校经阁;至最后一任妻主姚启识手中时,这位头发花白、来自西部的风雅女子,将宅院再扩一处,修整成温婉秀丽的西境园林,以湖水山石调和格格不入的各处建筑。
至此奇景告成,像是调和了院内建筑,更像调和了以皇舅爷为中心的一段风流艳史。
前桥等人也慕名来到翻修后的玄门奇阵,见树木山石勾勒出的复杂通路,道:“原来是座迷宫?尽头是什么?”
侍者遥遥指着一栋高高的阁楼道:“出了阵,便能来到这座邀月阁。”
有点意思。太阳即将落山,等到月亮出来时候,正好能在此楼歇息。前桥道:“不如我们也玩一玩?”
众人附议,侍者道:“此阵共有五处门,请各位客人自行挑选。”
前桥踱着步子,选了好久,终于认定一处,成璧却在另外一门前道:“这才是生门,你不懂阵,是走不到终点的。”
前桥疑惑:“真的?”
梁穹则对着东边一处入口道:“根据星象方位,在下认为这才是生门。”
魏载宁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道:“该听谁的啊?”
前桥笃定道:“听我的,这回绝对是我对。”
“为何?”
她望着地上凌乱的脚印,得意道:“这处通道雪都被踩实了,一定是去邀月阁打扫的奴仆踩出来的,跟着脚印走就能到啊。”
侍者闻言便笑了,前桥觉得自己掌握到关键,成璧却道:“你还没进去,就被障眼法迷住啦。”
这是会障眼法?见三人各执己见,前桥看向孟筠,他站得更远,显然和大家想法都不一样,索性道:“既然大家意见不同,干脆我们一人走一条路,看谁先到终点吧。”
她伸手准备去拉魏载宁,谁知载宁早就跑开了,跟在罗子昂身后道:“罗公子,我也觉得你选的对。”
罗子昂纳闷道:“奴是瞎走的。”魏载宁不由分说将他推进去,走了一段,才小声解释道:“去年我来这玩过,知道该怎么走。你若是瞎选的,运气还真好。”
起初几人隔得不算远,隔着树丛还能听见彼此脚步,可走了一段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前桥循着脚印走,只觉离头顶露出的阁楼越来越远,几个岔路过去,脚印突然凭空消失,才发现自己上了大当。
成璧说得对,还真是障眼法。好在自己的脚印还在雪上,可以返回一段,转了几个自以为对的弯儿后,总算在直线距离上接近了阁楼,却始终找不到出去的方法。
她有些累,找了个石头坐着,心道这么跟他们玩并不公平,成璧遇到死胡同还可以用轻功跳过去,她只能望洋兴叹了。
有意思的是,明明每个人都在努力接近这座阁楼,却听不见彼此声音。这位设计者不愧为什么将军,当真厉害。
她没有理论指引,脚印也不靠谱,只好走走停停,按照灵感乱走。转眼已是夕阳西下,抬头看着阁楼,还没有人影出现在上面,知道大家正和她一样乱转。
傍晚日光不足,只好向着夕阳方向前行,又过了两个弯后,突然见到有个人影在山石旁坐着。
终于遇见活人了!
残阳在人影身后镀出一圈金边,他的影子一路拉到前桥脚下,她听见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盖过踩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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