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受伤这件事情……他早就习惯了。
风声呼啸刮过他的耳边,将他的肌肤摩擦地刺疼,大概是一滴雨水,竟从他的眼尾淌出向上飞去,他突然梦见了多年前,自己爬上一棵树偷果子。
那果子又酸又涩,一点都不好吃,可他太饿了,可他想要活下来。
他就像无人抱养的野猫吃着一堆没人要的烂果子,饱腹完却不敢下来。他苦恼地看着空旷的草地,脚伸了又缩,迟迟不肯迈出一步,他忘了自己会爬树,但不会从树上下来。
他一边想着:摔就摔了,疼就疼吧,无论是淤青还是伤口,它总归会愈合的。
一边又想着:为什么别的小猫都有主人抱着,有温暖的窝睡,还不用吃涩果子呢?是因为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吗?
可下一秒,他落入了一个异常温暖的怀抱。
那人说:你是不是又忘了,刚刚才和我一起吃完饭?
你喜欢吃这种果子吗?可惜这棵树营养不足,长出来的果子又酸又涩,我去给你买最大最甜的好不好?
见他不说话,那人眼里流露出一丝落寞的神情,但又很快打起精神道:以后不要自己跳下来,知道了吗?
我会在下面接住你,不会再让你受伤。
无论是淤青还是伤口,它们都很疼,它们会让你皱眉,让你流泪,我不想看见你那样。
他问:为什么?是因为可怜我吗?
那人顿了顿,选择在他的眉心间落下一枚很轻、很温暖的吻。
那人笑道:怎么会?
“那是因为我爱你。”
“因为你是春归,你是我最珍贵的宝物。”
张景明突然听见一声闷哼,他想象中的疼痛没有降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微怔,试探性地睁开半只眼睛,他看见了对方凸起的喉结,然后他不可置信地一寸、一寸抬头看去,鹿可燃的脸竟有一瞬发生了变化,但张景明眨了眨眼,那人的面容又恢复如初。
张景明想,他没有摔跤,他居然被人稳稳地接住了。
对方垂下头,神色淡然,好像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他用双手掂了掂张景明,毫不留情道:“你平时只喝露水吗?这么轻。”
相同的动作与相同的言语抨击中张景明的心脏,他慌乱地看向鹿可燃,张了张口,竟不知该如何作答。于是他沉默着别开眼,挣扎着从鹿可燃手中跳下来。
这算什么,提醒他这是两个冒牌货的惺惺相惜?
他垂眸敛去眼底的悲哀,笑了笑道:“对啊,没听过神仙只喝露水?”
雨势渐大,就连茂密的树林也遮挡不住,他们需要尽快找到黑雨庙前的许愿池。
春归戴好头戴式照明灯,听见张景明的话后顿了顿,他回过头,意味深长地轻瞥了对方一眼,随后才走进佛像的内部。
佛像内渗水,里面已经累积了许多个小水洼,它们与尘屑混淆在一起,就连水的表面都是灰扑扑的。它的中心处建设了一个拥有很多阶的旋转楼梯,按外面的高度来看至少有五百多层,手电筒只能照射到一小半。
上楼梯之前,几人四处散开地毯式搜索了一下一楼,但除了一张发潮掉落在地上的黄色符纸,他们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春归没想到鹿可燃对符纸略知一二,只见他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会,给出了一个答案:这里镇压着某种东西。
春归手指滑过墙面,抹下了一层厚厚的石灰,他用手碾开,没有感受到任何一点粗糙沙砾的存在,这种质地很像是焚烧纸张的灰烬,倾向于土豆泥的柔软质感。
这是被后续涂抹上去的。
他目前还说不准这是不是曾经施工队留下的待完工建筑,因为他们找不到任何能代表施工队来过此处的痕迹,但如果这里是他们打造出的石像和内部空间,那么这个机关的用意在于何处?
他们想要封锁、或是镇压什么东西?
……他们在害怕什么东西?
水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渗,空灵的嘀嗒声在建筑内部经久徘徊着不肯散去。
春归刚踩上第一层阶梯,鞋底就溅开了一圈尘埃。
又是一滴水珠从高空坠下来,“嘀嗒”,与水洼融为一体。
黑雨庙前的许愿池,黑雨庙,许愿池……
春归蹙紧眉头,面色凝重道:“我知道了,佛像的正对面就是黑雨庙,许愿池在佛像的头顶。”
他的话刚出口,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他们方才都见过佛像的全貌,并看不出石像头顶有任何许愿池的痕迹,但如果春归的猜测是真的,他们想要完成仪式,那就只能……从许愿池的底部游上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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