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三下,很快就有人开了门,但并未大开,只留出一道可见人的门缝。应传安透过门缝,看见一张老妪的脸,发丝全白,整齐地梳理好,在头上盘起发髻。
“小娘子有何贵干?”那老妪开了口,并不怎么热忱。
“我与阿姊自郧西县来,到郧阳探亲。”应传安不由自主地扯了谎,等自个反应过来也只好顺着说下去,“不料半道碰上了大雨,本与家姊在庙中暂避,怎想这雨越下越大,从昨晚下到今日,不知何时能停。我与阿姊唯恐被困山头,只好下山求得好人家落脚,不知阿嬷能否帮忙?”
“恕我一介平常人家,实在有心无力,娘子另寻他处吧。”老妪古井无波地回了这么一句,猛地把门带上了,好似急不可耐。
“……”
应传安看着紧闭的大门空眨眼,裴阕走上前,道“我们换户人家再问问吧。”
“好。”应传安转身,却看到周围有几户人家开门探头直往这边张望,大概是被动静吸引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等发觉应传安也在回望他们,便又把门关上了。
应传安轻叹一声,正要起步,无意看向一扇门,那扇门也开了条小缝,此时条地关上,她愣了下,甚至来不及招呼裴阕,兀自冲到那扇门前,一改方才客气的做派,猛叩那门板,以至于拽着门环试图强行把门推开。屋里的人显然来不及给门上锁,叫她给门开了道缝,连忙压住门,二人隔着门板僵持不下。
“知县?”裴阕追上来,不太懂她作何如此,“乡民不愿意就算了…何必…”
“你来帮忙。”应传安打断她,“这门必须开开。里面的人我眼熟!何况他适才反应太过了,必有反常!”
她都这么说了,裴阕也不多问,趁着门缝被应传安开到最大,把剑柄抵了进去,找着角度踹了脚门板,硬生生把门撞开了。
应传安看着跌倒在地上的人,一时失语。
“宋公子?”反倒是裴阕先出声。
宋玉昇面色不善,低头拍开身上的土尘,扶墙站了起来,没好气地对应传安道:“我怎么不知道应知县竟是沦落到了在山庙避雨的地步?郧阳府衙被淹了?”
“宋……”听他这语气,应传安迅速回忆起当年余家小公子生辰宴上敲鸣冤鼓的那个少年郎。她哽住,好久才道:“实在抱歉。”
“知县作何道歉。”宋玉昇转身去收拾屋子,“若为了那门板道歉,确实是应该的。”
应传安回头,才发现那扇门已经摇摇欲坠,她怪异地看了眼裴阕。罪魁祸首面无表情,一直盯着宋玉昇,眼神明显不太对劲,却不说什么。
确实。应传安站在屋里,只觉得凉风阵阵,嘀嗒一声,雨滴砸到她鼻尖上,应传安抬头看去,蒲草织的屋顶破漏连片,再看地上,隔几步就有个陶土缸用以接水。然而如此逼仄破小的屋子里,宋玉昇衣冠楚楚,腰剑佩玉,烨烨华贵,全然不似其中主人……什么情况。
宋玉昇在干燥处收拾了两把椅子,拍了拍椅背:“二位既然执意要进来,想必不会嫌弃,请坐,我……为二位看茶。”
“宋公子愿意收留,已是感激不尽。”应传安率先坐了下去,裴阕把缰绳拴在井棚边的木桩上,也进了屋子。宋玉昇看二人坐好,好似才心安,转身离去,不过也只是到了几步之遥的小隔间,用草帘隔挡出一间厨房。
裴阕看着他的背影,摸着椅子坐了下来,方坐定,应传安轻声与她道:“县尉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知县认识他?”裴阕反问。
“一言难尽。”应传安摇头,“倒是裴县尉,似乎……”
“不应该。”裴阕没听她说完,好似自言自语,“属实不应该。”
“什么?”
“宋将军怎么会在郧阳?”
将军?
应传安还要再问,宋玉昇已经端着茶水出来了,她就只好作罢。
往那托盘看去,有三盏茶,还有一碗汤药,用白瓷碗装的,碗面上甚至有桂桃描纹。
宋玉昇把茶递过来,应传安低头看,是按旧法煎的姜茶,还放了大葱一类的佐料,驱寒神效,口味奇特。她接过来,托着茶盏,一时有些无从下口。
这茶一时半会煮不好,想来不是特地为她们现煮的,但这显然不是一个人的量…那?
她疑虑之时,身后横来一串咳嗽声,应传安转头仔细去瞧,才发觉有一道极不起眼的暗门,宋玉昇听到房内声响,径直走到了房门前,直接把门敞开了。
门户大开,饶是应传安想规避侧目也来不及,只能端坐整肃,不至于太过失礼。
“你做什么?”一声呵斥传来。
房内更加狭窄,只有一案一榻,但整洁干燥。因着房内未开窗,还点了一支红蜡烛。书案案角圆润,涂漆磨掉许多,上头用麻布铺了面,垒了十几册书卷,榻上还有许多籍册,直接把中间的人围了起来。应传安辨认出其中除了经史子集外,还有些鬼怪杂谈。
一个素衣女子坐在其中,手上正执一只笔,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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