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看到弟弟,启强吓坏了。
隔着蒙蒙烟雨,他根本看不清弟弟在哪里。
他连忙冲进雨幕里,四处寻找,才发现弟弟坐在两盆铁树的另一边,正痛哭流涕。
在启强的记忆里,弟弟从未哭得如此撕心裂肺,如同要将整个世界吞没的滂沱大雨。
他赶忙脱下衣服,盖到弟弟脸上,为弟弟挡雨。
“乖,我们进屋去。”
他以为弟弟会抗拒,没想到弟弟顺着他的拉力,跟着走进屋里。
由于刚刚坐在湿地上,启盛不仅浑身湿透,屁股、裤腿都沾满了青苔与黑泥。
启盛一向有洁癖。平日里,淋湿一次后,他绝不愿让自己淋湿第二次。
这次哭着淋雨,哭得坐到了脏兮兮的地上,是有多伤心啊!
好了,自己今晚又得多洗一套衣服了。
“呜呜呜呜呜………”
“阿盛,好了好了,哥不骂你了。”
启盛还在抽泣。
启强连抱着他拍了拍。
启盛想让自己停下来,但越想停,越哭得越难以自控。
“呜呜呜呜……哥……哥不要我了吗?”
“傻仔,怎么会不要你?”启强故意逗弟弟,“你现在脏死了,再淋雨,越淋越脏,我就真不要了。”
他想让弟弟认识到,兄弟间发生冲突矛盾总比外人多,但闹得再激烈,转眼间都能消解。
紧接着,他又关心地问:“饿不饿?你刚刚都没吃。”
“有点……”
“不好吃的东西,忍着多吃几次,也就习惯了。”启强笑道,“我做的其实也没那么难吃吧。”
洗碗后,启强带着启盛上楼收衣服鞋子,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哀恸的音乐。
兄弟俩顺着声音往远处望,只见两爿骑楼之外的礼堂,正在举行葬礼。
堂院里聚满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举着伞,或穿黑色中山装,或穿绿色警服,正低头吊唁。
礼堂外的梧桐树影,将花圈与悼词半遮半掩,只有遗容上面的“永垂不朽”四个楷书大字,清晰可见。
“谁去世了?”
“大概是警察。”
启强拉着弟弟走到阳台另一头,这里的树杈不再遮挡遗照了,可当他看清那张笑脸时,顿时大惊失色。
黑黑的皮肤,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细线,因而显得那样的慈祥亲切———
这不是那年站在榕树下的大伯伯吗?
启强还记得,当伯伯知道兄妹三人没有父母后,没说一句伤心的话,直接带大家吃美食,买新衣服。
后来,为了调查常宁路打人案,伯伯来厂子大院走访,启强才知道他是警察。
真是个好人啊,可迄今为止,启强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
启强在天台上走来走去,换了好几个位置。暮霭渐沉,他努力辨认被婆娑树影笼罩的字,始终没能看清他的名字。
“好像叫什么宇超?还是安超?”启强问,“小盛看得清吗?”
“第一个字是安,又好像是宁。”
启强又问弟弟:“还记得他吗?”
启盛诧异地摇摇头。
“你小时候,跟我我坐三轮车四处送货,这位伯伯给我们买好吃的,买衣服。他给你买的衣服,我还放在柜子里,你现在肯定穿不了了。那衣服布料很扎实,又透气,我曾让妹妹在家里穿过。”
“他真好啊……死的时候跟照片差不多大吗?”
“是的……差不多大……”
“啊?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也是这么早就去世了……”
是啊……
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不能健康长寿一些?启强也不明白。
冒雨罚站后,启盛改掉了“少爷脾气”。
他每日用功读书,再也没进过游戏厅,而是把每个月的零花钱省下来,给自己买试卷和字典。
渐渐地,从单元考到期中、期末,他的成绩越来越好,语文次次都是95分以上,数学几乎都是满分。
他又主动报名奥数比赛,并获得了省一等奖。
因学习过于刻苦,还未上初中的启盛就已经戴上了眼镜。
小学毕业后,启盛原本可凭借奥数成绩,去省会重点中学。但该升学名额被别人花钱找关系抢走,他只能留在京海读初中。
也是他哥当年读的学校。
启盛不甘心,打算初中三年继续猛拼,争取考进临江省最好的高中。
为了让成绩名列前茅,他甚至提前学习高一的理科知识。每天除了刷题,便是泡实验室,通过实验,帮助自己强化对物理、化学知识点的记忆。
这几年,启强也考虑和几个人合伙创业,赚大钱。
1989年,他筹备开饭店,启兰连续做了个两个手术,使启强不得不停下,安心陪护妹妹。
1989年,启盛开始读初中,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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