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来关切顾青岩的顾家人们,都在这时露出了微妙的表情,顾青岩这句话说得特别有撒娇卖惨的感觉,习惯顾青岩平时有事不说,连脚伤的事也是他出医院辞了工作准备回渭城才打了通电话回来告知的他们,一时都有些浑身不对劲的感觉,但看见卢映露慌忙回手去拿王冕手里的汤准备要为顾青岩喝,又都莫名地有些了然,顾山泉带头拉着妻子,指挥众人连同张大夫和王勉一起退了出去。
正屋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调羹碰触瓷碗时的细微声响,顾青岩半撑起上身,顺从的任凭卢映露喂完一碗汤一碗粥,小姑娘似乎还打算把甜汤也拿来喂,顾青岩赶紧抓住她的手,小声的说:「饱了」
卢映露看他脸se好看些了,挣开他的手去把碗放下,然後又回到顾青岩身边坐下,男人的表情小心翼翼的,似乎在忖度自己的心思,还有些气的卢映露有意识地收回了自己的表情,摆出了冷淡的模样,斜睨着顾青岩,但没能维持太久,顾青岩的表情就越看越可怜,叫人不忍,叹了口气,卢映露乾脆伸手去给顾青岩r0u起腿来。
顾青岩见她给自己r0u腿,也猜到她应该是心软了不跟自己计较了,低声地道了谢,卢映露闷闷的应了,手上的力道重了些,带着点泄愤的意味,却还是有分寸的没有弄疼顾青岩,这让顾青岩感觉到更强烈的罪恶感。
他大约能猜道卢映露的不悦是由何而来,相b自己,卢映露展现给自己的坦诚,的确远多於自己展现给她的,就b如自己的脚伤,虽不知道其他人会如何做,但自己确实是有意识地没有打算让卢映露了解太多,尤其在他看出卢映露对自己是有些许的倾慕时,他就更不想打破自己已经伪造好的形象,可是朝夕相处怎麽能不露馅呢?e顾青岩暗自嘲笑着自己的天真,又鄙夷自己心存侥幸,看,这不就只是让她看见你更多的不堪吗?
「那个时候,很痛吗?」卢映露的问句突然地出现,打断了顾青岩的思绪,顾青岩抬眼看她,少nv还微微gu着脸,但似乎已经从更早之前的情绪里走出来了些,「痛」顾青岩诚实的回答:「这辈子从没痛过的痛」
卢映露抬起眼和他对视,顾青岩的表情算是平静,但卢映露却读出了些粉饰太平的克制,「手术呢?」她又问,顾青岩沉y了一下才开口:「记不清楚了,我人不是清醒的」,卢映露听闻颔首,她也不是真心想知道过程,这麽问也只是想多了解顾青岩,所以并不执着。
像是感知到她的想法似的,顾青岩在她想出新的问句前自顾自地接着说:「手术好像不是很容易的样子,我到那天晚上才醒过来,那时什麽都感觉不到,就只觉得脚疼,医生巡房时告诉我脚保住了,我一开始听了还有些高兴,谁知道呢,这脚保住了却不是原本的样子了」
卢映露听他说着,脑子里回溯的是方才顾青岩被下人们扛回屋里,张大夫一来就把他脚上鞋袜除去,让他左脚踝上长长的伤疤露出来的画面,像是蜈蚣一样的疤痕,长度b自己的手掌还要长,卢映露必须承认,自己是吓着了的,如果换做自己是顾青岩,大概也不会愿意轻易的和才娶进门没几天的陌生nv子分享如此私密的伤口,想着,就觉得顾青岩此时的坦白,莫名地叫人怜惜,卢映露停下手,认真地看着顾青岩:「这的确,挺让人灰心的」
顾青岩停顿了下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同理他的失望,除了卢映露之外,所有人都在提醒他,说他有多幸运,还堪堪保下了这只脚,不由得笑了起来,就是这笑有些凄惨,他自己不知道,但看见卢映露慌忙朝着自己伸手过来,抹着自己的脸,才知道自己竟流下了泪来。
或许是因为自己伸手接住了他的泪,顾青岩像是终於被允许哭泣的孩子一样,ch0u咽出声,泪水再抹不净,卢映露乾脆展开双手,把顾青岩的脑袋揽进自己怀里。
卢映露没什麽哄人的经验,就模仿着儿时母亲安抚自己的动作,手掌轻拍着顾青岩的背,直到男人的呼x1平顺且逐渐悠长,才停了手。
顾青岩抬头时,眼眶还红着,带着些许朦胧的视野里,全是卢映露不加修饰的关切,他抬手去碰少nv的脸,还有些哽咽:「露露,别笑我」,卢映露想也没有想就摇起头,怎麽会笑他呢?而後,顾青岩颤颤的接上一句「也别可怜我」
卢映露觉得自己,好像在这一瞬,窥见了顾青岩最深的恐惧,是那麽狼狈又那麽执拗,顽固地叫人心碎,不自觉的跟着红了眼,卢映露抬手捧他的脸,让他的视线不能闪躲,带着泪笑道:「我不会笑你,也不会可怜你,我保证」
这句话她说得很坚定,连眼神都一往无前,顾青岩觉得她有种叫人无条件相信的说服力,他信她,这莫名的信,让他g起了笑,见他略有展颜的迹象,卢映露心里才觉得踏实了些,拍了拍男人的脸颊,别脚的故作轻松:「我都答应你了,可不许再哭了」
这拙劣的哄法让顾青岩忍俊不住,实打实的笑出声来:「嗯,不哭了」,说完去捡卢映露落在床角的手绢,给她揩了揩眼角。
卢映露有些迟来的害羞,自己一个想安慰人的,反而还要让背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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