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敢这样肆无忌惮,是因为季川从小到大对我无止境的偏爱和包容。
小时候我很懂事,在送我去幼儿园那天,妈妈和季川一起去的,那时候妈妈还在。
由于妈妈没耐心让我多上一年学,她没考虑太多就直接把四岁的我扔进了中班,一个比小班要多学拼音的地方。
第一天,我表现得很乖,进去后不哭不闹,看着周围哭的一脸鼻涕的小孩们我心里直升起一阵厌烦。妈妈看我表现得还可以,就急匆匆的回家了。我不在意的在凳子上坐下,对她的离开反应平平。
窗外还是个小萝卜头的季川在外面向我挥手,我看着他有点傻气的动作笑了出来。他不能进来所以只能一个人孤独的坐在外面的花坛边上等我。
我一上午都没哭,连老师都夸从来没见过这么乖的孩子。到了午睡时间,小朋友们都拿出自己的小毯子在固定的位置上躺好了。我发现我哥不见了。
于是中午洒满阳光安静的教室里响起了我震耳欲聋中气十足的哭声,把他们都吵醒了,还有几个跟着我一起哭。
老师手忙脚乱问我怎么了,我不说话直到闻声赶来的季川喘着粗气进门。他可能看着我要睡了就想走了但是还没走多远。
然后哥陪了我三天直到我能接受一天有七个小时见不到他的事实。
每天放学都是哥骑着他的小自行车接我回家,小学比我们晚放一个小时,所以我会在教室里每天坐到四点十分等待着哥来领我回家。
那辆自行车很笨重,骑起来很费力,速度也慢吞吞的,我小时候虽然看着不胖但很重。季川每次都是摇摇晃晃的艰难控制着摆动的车头,努力使我们走在正确的路上。
一到上坡的时候,是无论怎样使劲都上不去。这时候哥就会找准时机下来,然后咬牙推着我上去。那时候我不懂事,觉得这样很惬意,每次都是两手抱住车座感受着无人驾驶却自动前进的刺激感笑着。
哥的侧脸在夕阳下很瘦弱,鼻尖和额头上的汗珠还没来得及滑落就被他不在意的拭去,转头问我好玩吗,我说好玩。
后来小学的时候,学校举办了个手工大赛,每个同学都得有个作品。我什么都不会回家急得要命,我哥说他会做小金鱼。
季川手很巧,他用挂点滴的那种塑料药瓶和输液管连剪带编的真的做出来了两条活灵活现的透明金鱼。开始我还好奇的盯着看,后面太困了就去睡了,也不知道他当时做到几点才睡。
金鱼在阳光下会透过闪亮的细碎的光,好似从大海深处变成的化石,那两条金鱼最后被锁在学校的展览柜里,永远的静止在空气的波涛里。
哥唯一一次吼我的画面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初一的一次期中考试,我因为前半个学期没怎么认真学从原来的第一名下降了很多。
骄傲的我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在和哥打电话时玩世不恭的自嘲说要不我也和他一样念完初中不念了找个地方打工,也好早点赚钱省的他那么辛苦。
之后我听见那头沉默了一秒,然后伴着粗重的喘息声季川暴怒的吼道:“季泽!你是不是疯了,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你给我记着,你就是混也得给我混上大学再说。”
他重重的挂掉了电话,哥是个考虑别人感受的人,这是第一次他主动挂我电话。
我握着座机的听筒,呆呆地伫立着,耳边嘟嘟的忙线声仿佛战后的硝烟,后面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完事了没有啊,别人还要打啊。”
我才回过神放下听筒,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回了寝室。反复回忆了很多次,我觉得哥生气的点在于可能觉得我看不起他或者是觉得他赚的少,打算回去和他道个歉。
那时的我不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他实际上只是不想让我体会一遍他的痛苦。年少辍学,外出打工,年纪轻轻的他遭受着多少探究和非议我无从得知。
只不过我知道从那年起他就再也没跑过步了。季川虽然学习不太好,但是体育很有天赋,曾经在运动会上打破了全校的历史记录。后面还进了田径队,去省里比过赛成绩很不错。
但是一切都随着学业的结束被埋葬了,无论是哥努力奔跑的短暂的青春还是有过一丝曙光的梦想。
上次视频完了过了三天,哥一直没回我的消息,我的心里开始隐秘的担忧。一般这种情况就是家里有事发生,而且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季建军又闹了。
季建军,1969年生人,由于出生在建军节那天爷爷起名叫建军,是我们血缘上的父亲。体内都有着同一条染色体,都姓季,这是我们唯一的共同点。
至于他的事,我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讲起,用两个词概括就是可怜又可恨。我至今都认为这种人是世界上最坏的人。现如今,想打一个人不需要叫他“到楼顶来”。
我既迫切的想知道哥这几天遭遇着什么,又恐惧收到他的消息。有时候语言的残酷可以通过眼球直击大脑。
毫无悬念的收到坏消息的时候像是尝到了一直担心烂掉的果子终于腐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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