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七】我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下意识拉着椎蒂往后退。眼前这个男青年太奇怪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紧张又这么兴奋,好像中了彩票似的。但我又不敢确定,因为我没有见过真正中彩票的人。“哦,你是季老师的儿子吧?是季老师让你来找我的吗?”身侧的椎蒂先开口了。他向前一步,挡在这个叫“季尹”的男青年和我之间,语气天真玩味,似乎下一秒就准备起哄:“你是想搭讪我姐嘛?”男青年怔怔地看着他。忽然,他眨眨眼,好像恍然大悟似的,夸张地深吸了一口气:“哦,是、是。不是!抱歉抱歉!”他低下头,肩膀肉眼可见地耸搭下来。这动作倒是有几分孩子气。趁着他低头,我又后退两步。椎蒂看了我一眼:“那、姐姐,我先去找季老师?”“既然老师叫你去,你就先去吧。”我迟疑了一下,仍挥手和他道别。“姐姐不和我一起去吗?”他问,伸过手要来牵我。我的手悬在身侧,只觉得身旁的视线实在灼热,好像栖息在一座火山。“我在这里等你。”我急忙说。周身的气温渐渐降下来。椎蒂一步三回头地看我,像在确认我的状态。他最后看了我一眼,脚步轻快地跳下楼梯。我长呼出一口气。校庆日,校内的柏油马路两侧都是各个社团搭建的棚子。据说有综测分。椎蒂汇入人潮,像一滴咖啡落入牛奶,一勺醋消失在汤里。就这样,廊檐下只剩我和季尹。一个刚认识的,有些古怪的男生。怪闷的。他几番看向我,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也不明白他和我有什么能说的。为什么他不和椎蒂一起去找他的家人?“咳……”他犹豫了一下,再次看向我,这次目光停留得久了一点,句子也就终于长了一点,“刚才我好像听到你们在聊悦咖啡的布丁?”“是,椎蒂……我弟弟说他家的布丁很好吃。怎么了?”“弟……你弟弟的名字?”“椎蒂。脊椎的椎,草字头的那个蒂。”我说。须臾片刻,我竟只想到“y蒂”这个词。明明有那么多可能,花蒂、烟蒂、并蒂莲。罗曼蒂克。“好特别的名字。所以他也是司椎……”“他就叫椎蒂。”我说,没有继续往下解释的意思。我为自己片刻的迟疑感到厌烦。他却笑得友好自然,好像聊起的是今天的校庆:“你们说的这个悦咖啡,他们家的布丁面包一直卖得很好。”“……哦。”“你看起来好像不感兴趣。是只喜欢吃布丁本身吗?”仅仅因为我一个撇开脸的沉默,他就开始妄下定论,“也是,布丁面包和纯粹的布丁不一样。我也更喜欢纯粹的布丁一点。唉,说到这里……稍微有点饿了。”他的脚尖在地面轻点两下,真诚而试探地看向我:“话说……我爸办公室离这里挺远的,你确定要在这里等他吗?”……有什么关系吗?再说了,这关你什么事?我攥紧了手里的包,却不料对方更误会了什么:“在这里等很累吧,不如我们先去悦咖啡坐一会?你可以给你弟发给消息,或者我和我爸说一声也行。”“没必要吧,我在这里等他就行。”我再退一步。他怪怪的。季尹和我说话的时候,两只手一直放在背后。突然,他把两只手从身后拿了出来,吓了我一跳。“……抱歉,我有这么吓人吗?”他有些不知所措地道歉,双手尴尬地垂落,忽然从袖口抖出一朵纸折的花来,“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变个魔术——对不起——”我将手臂撑在台阶边缘上。银色的扶手万年没人打理,一摸满手都是灰。包包滑落至我的手腕,我平抬手臂,慢慢往教学楼里走:“不好意思,你别当回事。”没有办法欣赏惊喜的艺术。没有办法在这种距离下感到安全。总之,对不起,你先走吧。我是这样想的。然而下一秒,我就被一缕金色缝隙绊倒了——夹在教学楼地面黑色边沿和方形花面的大理石砖之间,近乎平地摔倒。我用已经沾满了灰的手撑着地,看着地面花砖的颜色一点点崩溃。那只刚才握过的手再次伸了过来,将我半托半捞地从地上抱起:“你没事吧?”他的神色犹疑不定,口型好像是打算喊我句什么。显然他不打算直接喊我的名字。满目灰尘中,阳光令人头晕目眩。勉强忍住呕吐的欲望,我立刻松开他:“……抱歉,碰脏了你的衣服。”白衬衫有些时候也挺麻烦的。我移开视线,不去看上面灰色的手指印。“没关系!倒是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最后,还是被人跟到了洗手间门口。将芦荟味的洗手液抹在手心,还是不忍抬头面对从背后直指镜中的热切视线。我不得不主动提议“请一杯咖啡”以作赔礼,对方则毫不犹豫地爽快答应,两只眼睛望穿秋水似的望向我。要是有墨镜就好了。项圈一样的焦糖布丁原封不动地躺在餐盘里,和它刚从盒子里被拆出来的时候一样。叉子斜斜摆在旁边,规规整整。眼前的大男孩低垂着眼,纤长的指节从衬衫的袖口露出,交迭放在茶几上。他的双膝像听讲座的小学女生一样尽量乖巧地向内并拢。鹿角拉花的咖啡被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着,似乎十分珍视的样子。也许是觉得烫。但更显得无害化了,让人想起某种影视作品里才会出现的羔羊。他低头认真抿了半杯,就又紧紧地盯着我。楚楚可怜的样子。真奇怪,明明是个男生。而且他二十多岁了。……像靠近壁炉取暖,觉得很热。更加古怪。但一语不发的氛围简直怪得令人无法忍受。我只好随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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