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沉朝颜,安慰她道:“看到了,是霍小将军亲自护送回来的,还请了驻在凉州营的军医过来呢,郡主你放心……”“军医?”沉朝颜愣住,攫住有金的视线又问了一遍,“你说霍起请了凉州营的军医过来?”“啊、啊……”有金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却见沉朝颜神色一紧,挣开她的手,便冲下了廊檐。凉州距丰州虽算不远,但若非谢景熙病情紧急,霍起又怎么会连夜让人去请军医前往?况且,当时她离开谢景熙的时候,他就已经昏迷了。他一直在流血,那么重的伤,会不会途中又引来什么野兽?沉朝颜胡思乱想地走着,终于在一间亮着烛灯的门前停了下来。
夜里寂静,房间里也没有声响,周遭像沉进一个巨大的冰湖,沉朝颜一路行上台阶,只听见自己杂乱的心悸。烛火盈盈的房间内,谢景熙阂目平躺在床榻上。摇曳的影子晃在他的脸上,沉朝颜这时才惊觉,来丰州的这些日子,谢景熙似乎瘦了不少。他脸上的皮肤本来就白,如今更是已经能看到下面淡青色的脉络,眼窝深陷,就连一双剑眉也没了往日的英气,平平缓缓地躺着,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沉朝颜突然就笑了一声,紧跟着便是滂沱不止的眼泪。她虽贵为郡主,可从小到大,拥有的从来都不多。五岁时没了一起长大的弟弟,六岁时没了曾经慈爱的娘亲,再后来,她被先帝封为郡主养在皇宫,连最亲近的阿爹都不常能见到了。阿爹死的时候,她也消沉回避过一段日子,那时候她就想,她爹那么好一个人,为什么上天不能怜悯他一些?至少让他回来看到自己身着喜服的模样。而现在,沉朝颜望着床榻上双眼紧闭的人才发现,或许并不是他们不够好,而是她,命中就没有常伴身边的至亲至爱。之前先帝请的那个什么臭道士,不也说她是纯阳命格,天生寡命么?沉朝颜越想越难受,她也刚从昏睡中苏醒,这么耗费气力地一哭,竟觉头脑晕沉,最后干脆侧身靠坐在脚踏上,埋头在谢景熙的床沿嚎啕大哭起来。有金和霍起是同时进来的。两人看着哭到抽噎的沉朝颜面面相觑了半晌,有金忽然就涩了眼鼻。她垂头行过去,扶着地上的沉朝颜哽咽道:“郡主您昏睡了两日,这都才醒过来,悲痛太过怕是会伤了身。人死不能复生,还请郡主节哀。”“可是……”霍起的话被沉朝颜愈发汹涌的哭声打断。她转身不可置信地看向有金,又看看榻上双目紧合的人,转身抱住了有金。这下,一个人的哭声变成两个,有金跟着加入进来,声音震天,吵得院子里守夜的下人都纷纷围了过来。霍起也跟着凑过来,刚要开口,就被沉朝颜转身抱住,她哭得声泪俱下、涕泗滂沱,鼻涕眼泪全都蹭在了霍起的衣襟……谢景熙从梦里恍恍惚惚地醒过来,看见的就是沉朝颜扑在霍起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他后脑受伤本就昏沉,如今再被这么一激,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拼死拼活地救了这人,怎么?他人都还没凉透,她就已经开始物色下家,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了?一股浊气翻涌上来,谢景熙推开身上锦衾,翻身呕出一口黑血。沉朝颜听见这边动静,抽抽噎噎地看过去,正对上那双怨念深重的瞳眸。屋内有一瞬寂静,伺候的下人和军医从门外匆匆赶来,把脉的把脉、收拾的收拾,而沉朝颜却手脚麻利地躲到了霍起身后。“你、你你……”她一双水杏眼瞪得溜圆,支支吾吾,倒是忘了哭。谢景熙顺势斜靠背板坐了,侧头喘到,“沉茶茶……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沉朝颜被问得哑口,抬头对上霍起无奈的眼神,听他道:“谢寺卿伤势重是真的,但他身体底子好,昨日军医来瞧过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他之前一直担心你,醒来便守了你许久,这都才喝了药睡下。”一席话说得沉朝颜无语,她转头看了看身侧的有金。有金却一脸无辜地摆手道:“奴、奴婢是今早才赶到此处,之后一直都在主子床边伺候,确实不知道谢寺卿的情况……”“……”沉朝颜无语,没好气地问有金道:“那你方才哭什么?”“我、我……奴婢不知道啊……就是看见郡主哭得那么伤心,奴婢就忍不住……”话至此,有金又开始捂嘴抽噎。想着这人平日里看个话本子都能哭一宿,沉朝颜彻底放弃了与有金的沟通。她这才往霍起的衣裳上蹭干眼泪,恐惧又略带点嫌弃地指着地上谢景熙吐出的那团黑血道:“那……他刚才还吐血了,会不会留下病根呀?比如现在是回光返照什么的?”“不会的,请郡主放心。”老军医捋了把花白的胡须,拱手道:“谢寺卿用药后已将淤血吐出,往后只要静心修养,便不会再有大碍了。”“哦。”沉朝颜不痛不痒地应了一句,待军医行过身边的时候,抓着他小声打探,“那……谢寺卿别处没有留下什么隐疾吧?”她问得很小声,但谢景熙还是听到了,靠在床板上阴阳怪气道:“怎么?得鱼忘笙过、河拆桥?这么希望我死?”沉朝颜回头瞪了谢景熙一眼,眼神恳切地望着老军医。老军医老脸一红,有些羞赧地望了谢景熙一眼,低声对沉朝颜道:“卑职为谢寺卿诊脉,倒是发现他阴虚火旺、相火妄动,怕是平日里常有失眠多梦、心神亢奋的症状。”“啊?”沉朝颜一头雾水,追问:“那这又是什么?”军医支吾了两句,想着方才沉朝颜对谢景熙如此关心,才嗫嚅道:“谢寺卿如今二十快有九,不曾娶妻,故而有这些症状也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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