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醒来的时候,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赤枫堂前的漫天血红。
瓢泼大雨冲刷着满地鲜血,汇成的血水形成溪流,几乎淹没了他的鞋尖。
密集的枪声从四面八方炸裂,震得他耳膜生疼,惨叫声混着警车长鸣此起彼伏,犹如从地狱传来的悲鸣。
他来不及去思考究竟死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即将死去,他只是一遍一遍地在尸体中翻找,紧张与害怕令他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发颤,汗水混着泪水不断从脸颊滑落,流经苍白尖削的下巴,与湿透的衣衫融为一体。
他想呼唤爱人的名字,却不敢发出声音,唯恐招来可怕的恶魔,只能在心里一次次地祈祷他的爱人已经成功逃脱。
还好,还好,这里没有……
他再一次拿出手机,尝试拨打爱人的号码,不出所料依然关机。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他是赤枫堂的叛徒,是出卖四位堂主的罪魁祸首,是帮派内斗的牺牲品,无论结果如何,尽快离开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他咬牙站起身来,最后望一眼自己曾栖身多年的地方,用尽全力向着树林跑去。
也许是上苍怜悯,就在此时,那只被他握到发烫的手机陡然震动起来,看清屏幕上号码的那一刻,他连呼吸都有短暂的停滞。
那手机只震动了几秒复又平静,紧接着一则短信发了过来:阮阮,我现在不方便说话,我抢到车了,你快过来,我在我们相识的地方等你,我爱你。
世界都仿佛鲜亮了起来,温阮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疯了一样地朝着心中幻想的未来狂奔而去。
直到他看见了那几个朝他冲过来的高大身影,以及那声在震怒之下变了调的怒吼。
“果然是你,抓住他!”
温阮距离醒来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双眼被黑布蒙得严严实实,透过被棉球塞住的耳孔,他隐约可以听见周围有人在说话,不止一个。
绝对的黑暗最容易消磨人的意志,可是在不清楚周遭环境的情况下,他即便醒了,也丝毫不敢动弹。
这点是普通人很难做到的,但温阮不一样,为了卧底任务能够顺利进行,在赤枫堂的时候,他在帮里的叔伯那里接受过一段时间的秘密训练,并不是什么严酷的训练,但最基础的警觉性和耐受性不成问题。
当脑子逐渐清醒之后,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爱人,沈逸,他绝不相信沈逸会背叛他,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沈逸也被抓了,所以他的手机才会落入那四个恶魔手中,自己才会因为一条短信而上当受骗。
他怎么样了?被关在哪里?有没有受到折磨?他是这场叛变的主使人之一,是指使自己去四位堂主身边卧底的帮中元老——沈叔唯一的儿子,都说斩草除根,一旦被抓一定会没命的……
温阮心急如焚,冷汗浸透衣衫,他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脑海里闪过的全都是猩红的画面,卧底一年,他比谁都清楚那四个人的残忍。
对了,还有警察,警察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这场叛变明明是帮派内部争斗,策划原本十分周密,为什么会连警方都被惊动了?
如果说沈逸是被警方抓走了呢?以他在赤枫堂里的地位,也一定会没命的……
温阮越是多想,心越是下坠,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和沈逸即将会面对什么,但他却无能为力。
又过了许久,被捆住的手脚开始发麻,侧卧的姿势使得半边身子都失去了知觉,就在他快要忍受不住的时候,他终于听见了门开的声音。
老旧的机括发出吱嘎吱嘎的噪音,门外灼热的潮气扑面而来,还带着一股林间特有的青草味道,他迅速判定这里不是赤枫堂的所在,他熟悉那里的一草一木。
“他还没醒?”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十分低沉磁性,带着凉意,很有辨识度,温阮即使隔着棉球也在瞬间分辨出了来人的身份,顿时遍体生寒。
男人嗯了一声,缓缓走了进来,一阵衣料悉唆声后,温阮的脸上便挨了一巴掌:“给你三秒钟,要是再装,就不止是挨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温阮心头一颤,如同被一只大手扼住了咽喉,不自觉地全身紧绷,他小幅度地动了动,努力装出一副刚刚醒来的模样,从被堵住的口中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
眼罩被扯掉,堵嘴的布也被拿开,强光刺入的一瞬间,温阮难受地闭上了眼。
紧跟着他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人捏住,身子被强行拖起。
在忍过最初的不适之后,温阮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老大……”温阮咽了咽唾沫,长时间的昏迷使得他喉间干涩如灼,他尽量放松面部肌肉,让自己表情看起来茫然又无辜,即便他预感到对方手上极可能已经有了他叛变的确凿证据,但他仍然想要做最后挣扎。
“还敢叫我老大,你胆子不小。”男人直勾勾地盯着他,表情和他说话时的语气一样,冷淡,看不出喜怒。
温阮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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