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雪期再看到钟子川的时候是在运筹学课上,他踩着点进来坐她旁边,带着口罩,眉眼难得乖顺。连低声的招呼都没有,就安静地坐着用最传统的笔记本记重点。她侧头去看他,他似乎又瘦了一点,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讲课的是个大叔,但内容实在没太大意思。尤雪期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发呆,突然手肘被戳了戳。一张刚刚被从笔记本上撕下的纸条上写着“学姐,有上一次课的笔记吗?”字倒是和脸一样清隽。尤雪期点点头,用浏览器打开邮箱让他输入自己的邮箱地址。zichuanzhong。这下她记起了他的中文名字。两人坐得近,她闻到一股雪松的凛冽清香。下课后她问他是不是病了,他沙哑着嗓音说上次夜探墓地遇到个还挺可爱的女鬼,被吓病了。“看着还挺严重,都神志不清了。你有药吗?”“这病因鬼神而起,该吃什么药?”他有气无力地继续玩笑。是真没药。平时也不大生病,谁知道会这么严重。时值傍晚,尤雪期打算回宿舍做饭吃。问钟子川需不需要药,钟子川点了点头。这小姑娘终于有几分善意,他也乐得再送她回去一次。她的屋子是正常留学生宿舍模样,床单上画着乘热气球的小兔。屋里热,他和她都脱了外套,钟子川轻声咳起来。他歪在一边的样子太可怜,尤雪期探手去摸了摸他额头,果然滚烫。这样不行。她翻箱倒柜找温度计,没有耳温枪,她只找到一根旧式体温计让他含在嘴里。“38度5。”她读完刻度低头看斜靠在写字椅上的他,橘色的灯光下眼帘低垂,两排长睫也蒙了一层暖色光晕,面部轮廓刀削似的清癯冷峻,一半隐在阴影中晦暗不明。她忽然起了恻隐之心,让他等在这里,一起喝一碗热汤用了饭再吃药。他以为她要做中式煲汤,结果端进来一小锅西式奶油蔬菜汤。“我只会做这个,上次德国室友教我的,超市里能买到现成的汤粉,加料和奶油进去煮就可以。”他在饮食上不挑,一大碗全部喝光,安静喝汤的样子反常地乖顺。喝完他抬头说谢谢学姐,灯下眸光温润,像暖玉琉璃。只是神色还是恹恹。“胃里暖了些,身上还是冷。”尤雪期不好意思再这种情况下赶他走,起身拿了床雪青色珊瑚绒毯子给他围住:“不然你先趴着睡一会。”钟子川迟迟不醒,尤雪期看完了下节课要用的阅读材料,只好先去洗澡。洗完澡已经将近十二点,她蹑手蹑脚走到桌前查看钟子川的状况,头发上的水珠不小心滴到他脸上,他睁开眼,看见她微敞的法兰绒睡衣领口下雪白的弧度。“你最近常和子川一起?”jase照例在金融学小组讨论课后和尤雪期一起吃饭。“嗯,住得不远,有些课也一样。”尤雪期想起钟子川,总觉得拿捏不清这人。算不上多谈得来的朋友,说是熟人又好像过于疏远,“你和他也熟?”说不定他就是这种和大多数人,尤其是女生,黏黏糊糊若近若远的态度。至少外表上看有这个本钱。“他算是我远房表弟。”jase笑笑,“最近家里出了事,比较颓废。”jase虽然和钟子川有些亲戚关系,但她自己家庭构成简简单单,父母自小到大恨不得把她含在嘴里,但母亲从来不多说亲戚间生意上的事,二来家里自从早些年在外贸服装生意上赚了钱以后见好就收,现在的进项多靠投资理财。因此她对钟家的事无能为力,只乐得见到钟子川和尤雪期走得近一点,总比他之前那样在圈子里如一匹败走的孤狼好。但这样多少仿佛是在利用尤雪期,jase本身活的恣意,不想欠什么人,只好微微这么跟尤雪期提一句。尤雪期是吴市人,虽然吴市离溯滨不远,但她对繁花似锦的溯滨印象仅限于偶尔和家人一起去那的走马观花。溯滨的商界圈子对她来是天方夜谭,她其实也并没有兴趣了解。
钟子川阴魂不散,隔天又来找她问运筹学作业怎么做。“学姐家还有汤吗?”他病还没好,嗓子哑着,从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往日凌厉的眉眼这时候脆弱温顺。尤雪期想起jase说的钟家的事,这落难公子在病中,倒颇有点黛玉西施捧心的柔弱之美。带人回房间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不会再顾忌。等她做好汤和饭叫他去餐桌吃,却见他嫌房间太热脱了深紫色羊绒衫只剩内里一件白衬衫,伏案做作业的时候可见他薄薄的肩胛骨。靠近午夜的时候,尤雪期正和钟子川讲到兴头上,她坐在床上靠着墙,看一眼笔记本电脑又手舞足蹈地讲述自己的思路,滔滔不绝完全没有倦意。钟子川坐在办公椅上面对着她,时不时认真地插两句。“稍等……是我妈!”尤雪期盯着手边响起的手机,无意识地蹙了蹙眉。“喂,妈妈……”她举起手机对着自己的脸,这个角度,妈妈是完全看不到钟子川的。“小雪啊,还没睡?妈妈准备去上班了,昨天你爸下夜班回来,说外科的刘医生的女儿,在你们学校物理系读大四那个,刚保研了!”“回头你加一下这个姐姐,问问她保研的事,同一个学校的嘛,流程呀什么都差不多。”“可别因为在交换就整天玩放松了学业知道吗?高绩点是保研的必要条件……”“你可别老和外国男孩走得太近啊。外国人比较开放,拉手拥抱接吻什么的都跟吃饭一样,但是你不可以,知道吗?你就交换一下,别谈上恋爱把正事给误了!”随着妈妈的絮絮叨叨,尤雪期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好了,这下谜底全部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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