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拜你为师后更甚,甚至每次来找我的时候,脸上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问他也不说。”
“这次你们一同前来,和尚我确实很惊讶。”狸伯兮挑了挑眉。
洛尘悄这时也反应过来,“所以你初时单独将本尊掳走,是想与我说这些。”
狸伯兮摊摊手,大大咧咧,“对啊,不然呢?不是什么叫掳走啊?也就……”
“……”
转瞬间狸伯兮又跟精分似的,磨了磨牙。
“再说,要不是当时和尚我躲得快,他真就要把我大卸八块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竟然直接把和尚我给忘了啊啊啊啊!”
“……”洛尘悄眼神凉浸浸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狸伯兮接而又自言自语,“不过他好像知道我是他朋友的样子哎。”
洛尘悄眼色慑人得厉害,按甲不动偏头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失忆了?”
狸伯兮撇撇嘴,心里不断翻白眼,忍不住跟洛尘悄抱怨。
“谁会像他那样嫌弃朋友话多就给我取个‘光头强’的外号啊?”
“……”嗯,一听就跟“二百五”差不多。
俯仰一世,未劫先死。
洛尘悄的脸色白了又白,前世,他从不曾来过珈蓝寺,也不曾见过狸伯兮。
而且,看狸伯兮的样子又不像是重生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谢序在前世就将这些事告诉了狸伯兮,再让其转告给洛尘悄。
洛尘悄心下哀恸,联想到前世和谢序昨晚说的话。
他勉强拼凑出那些点点滴滴,下意识就认定了从他的视角里得出的一个完完整整的真相。
前世,谢序刺自己那一剑是为了救他爹娘。
因而在前世他跳进太虚前对奶娃娃说的那句“再见了,小徒弟”是诀别。
是谢序自以为是的诀别。
他知道跳进太虚能重生,但谢序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他杀了洛尘悄,跳入太虚就可以回到原先的世界,也可以救回他的爹娘……
可是……
那我呢,谢序,那我呢……
既是如此,谢序,今世的你还会作出同样的选择吗……
洛尘悄不敢问津,他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晚间林里没有雪,风也没有,洛尘悄的灵影悄悄覆盖了整片后林。
他这样铺张浪费灵影很容易会导致自己的心脉受损,但他就是故意的。
洛尘悄神色紧绷。
如果,如果前世的自己原本就伤得很严重。
他会不会就舍不得杀我,会不会为了我留下来……
是。
世人都应该以孝道为先,但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序儿,我对你不好吗?
亦或者,是我不值得让你信任,不值得让你依赖吗……
现在想想,前世你每次看向我欲言又止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啊。
就不能告诉我吗?!!!
这样的结果让洛尘悄才放下的执念再次潜入眉眼。
杀己不杀你。
洛尘悄极度压抑情绪的过程中,他眉间的律心纹隐隐约约又闪了闪。
可奇怪的是,律心纹这次并没有很快就消失。
甚至有种要堂而皇之印在他眉间的迹象。
“师尊!”
谢序扬起在自然火光下被弄得脏兮兮的小脸,眼睛里如有漫天星火,一拂流明。
洛尘悄回神,律心纹又再一次消失不见。
它好像真的很害怕谢序。
几乎每一次都是因为洛尘悄心里的异动而闪现。
又几乎每一次有谢序在场它才会突然消失。
谢序抓的那只野禽都快无聊死了,他还在跟狸伯兮捣鼓着该怎么吃它。
刚一升起火,他一转头就看见师尊的神情怪异。
脸上怅然若失的慌意像在黑暗的旋涡中徘徊不定,孤意独行。
是谢序很熟悉的感受。
那是一种无助,失落,茫然的感受,像是被人所遗弃,找不到归属。
无尽的酸涩不停涌上心头,刻在谢序心灵深处的伤口再次被揭开。
他失措奔向师尊,丢盔卸甲,慌乱入怀。
洛尘悄抱住他,揉了揉他的后脑,谢序散开的发丝跟他的身子一样软。
“怎么了?”
谢序忍不住哽咽,“师尊,你刚刚想了些什么……”
“……”洛尘悄微怔,心声如鸣珮环。
原来你也会想知道我在想什么……
“谢序,我有事要问你。”洛尘悄道。
“什么事?”
谢序抬头时,眼眸里像是蒙了一层雪雾,沁人心脾。
洛尘悄轻轻垂眸,瞧见他沾染着炭色的脸,还未言语,眸中率先闪过一丝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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