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出现在了殿门外。
所谓喝得烂醉,不过是伪装。
今日今夜之事既要发生,明康帝又怎会在其他地方所费心神?
他志得意满地出现在这里,身上穿戴着冕服,那是唯有大事皇帝才会穿戴的服饰。明康帝如此正经,手中更是把持着一柄怪异的权杖。
他缓慢地走入偏殿,于是,殿中也逐渐点燃了烛光,一切从漆黑到明亮,乃是如此极致随意的转变。
明康帝走到床榻边,有些痴迷地注视着昏迷的小太子,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那是压抑到极致的渴望,“快了,这时候,就快到了……”
整个偏殿无比明亮,好像一瞬间如同白昼,地上密密麻麻都是交织的烛光,流淌着猩红的血。
也不知道这么多的血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
明康帝无视了倒在地上的那么多人,也不在乎这些人之后会如何,他弯腰握住了小太子的手腕,将权杖倚靠在床榻边,自怀里抽|出了匕首,割开了细腻的皮肤。
血液不断从小太子的手腕流淌而出,汇入到地上的血液阵里。
明康帝狂喜地注视着这一切,发觉地上刻画的复杂线条当真随着血液的融入一点点亮起不祥的红光。
他哈哈大笑,捉着权杖走到了中间,又掏出了一个匣子,自里面捧出一小块猩红的血肉。
那像是刚从谁的身上切割下来般。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时辰,直到水声滴答,吉时已到——
明康帝仰头吞服下那块血肉。
哪怕这行径已经在遥远的过去,可是注视着这一切,鹿安清还是免不了觉得有些作呕。
明康帝追逐着的这一切,说到底,不过是自寻死路。
太史令的能力并非长生不老。
皇帝一开始的执着就是错的。
然彼时的明康帝并不知道这点,或者说,直到他死去,他都根本不知道这一点。
他服下血肉后,脸上浮现怪异的色彩,好似满脸发绿,捂着喉咙嗬嗬挣扎了起来。
就在此时,鹿安清觉察到了记忆里的怪异。
他慢慢地,慢慢地看向了床榻上,本该昏迷,本该失血过多的小太子。
滴答——
血液还在不住往下渗透。
滴答——
溅落在床边的血,几乎汇聚成流。
滴答——
不祥,猩红,赤裂的颜色。
在不断逝去的生命里,近乎亘古不变的漆黑、盘踞在其身侧的暗影仿佛被什么触动,张牙舞爪地垂落下来,那些曾被太史令注视到的触手穿梭在空气里,毫无痕迹地扫过偏殿内的所有人。
而这些本不该有所感觉,有所反应的人,却猛地哆嗦了一下。
除却那些已经割开自己手腕,奉献出自己血液的人之外,尚在清醒的人不由得注视着周围。
他们到底是暗影。
是明康帝培养出来和史馆对抗的人,纵然他们远远比不上史馆,可多少还是有发现不妥的能力。
“官家……”
有人想要说话,却被另外的人阻止。
他们当然能发现官家的不对劲,也知道现在四周的怪异,可是官家在这之前就吩咐过,决不可中断仪式。
这也意味着绝对,不可打扰到明康帝。
但那滴答声,却是越来越响。
滴答——
滴答——
滴答——
好似原本的涓涓细流,却在突然爆发成了汪洋大海。咆哮的水声在耳边轰鸣,无比的洪流席卷了一切,从那窄小的,被亲父割开的伤口里钻了出来——
鹿安清骤然瞪大了双眼。
耳边,是“他”阴冷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安和真是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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