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他哪儿还是一国之君,分明就不过是个普通的父亲而已。雅妃眼角见他须发之间已现霜白。心中微疼。她跪落在皇帝跟前,哽咽道,“皇上,您说的是真心话么?您心里最疼是七儿?”事到如今了,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皇帝缓缓的点头,轻道,“雅儿,他是我最聪明,也是最仁慈的孩子。你怎么会认为朕不疼他呢?他与九儿他们都不一样,都不一样哪。”程如玉心中微悚,他眉眼淡淡。嘴角薄抿。这皇帝,今儿个终是说了句真话。这段日子他对九王那么好,又是给兵权,又是派人送吃食,也不过全是障眼法而已。这人哪,最容易被自个儿先入为主的观念给害了。这七王出世之时,天降异相。帝都上空架起一道映日长虹。那长虹自南而起至北而终。七彩炫烂,祥鸟飞散。天官禀说,帝宫之中应景而生的皇子,便是能带给凤舞太平盛世之人。可那天官话音方落,那长虹尾端便出现一尾火凤。火凤所到之处,田园尽毁,屋舍尽灭。最后竟让那天空的长虹灼烧得消失了去!天官又道,这火凤便是让凤舞陷入连天战火的罪魁。这长虹火凤相伴而生,便预示着若是此子为帝,那便必然会有火凤相伴而生。二子相斗,凤舞必起内乱。纷争不断。若要凤舞不乱,那便只有压住此子,让他永不为帝!彼时凤雅宫娘娘恰巧生产,那皇子果真生得是玉雪可爱,聪明趣致。皇帝见则甚喜,这便为其命名为凤无邪。因为他行七,那长虹又生有七彩,这便更坚信了他必然就是能为凤舞带来太平盛世的皇子。可也因着那是天官所言,皇帝便立了凤无霜为太子。可也因为如此,皇帝便一直觉着自个儿有愧七王。这便对他越发的疼爱了。所以,他对七王的感情深厚,并非其他皇子们能随意替代的。如今这凤无邪伤在榻上,他却无计可施,自然是心怒难当。“如玉,老八那儿有消息了么?到底是何人这么胆大包天,竟敢对七王下此毒手!”皇帝说到此,这便忽而又道,“九儿呢?为何没见他来宫里?你们没有派人传他么?”雅妃沉着眉,轻轻的道,“传了,可九爷这几天一直在太上皇的止清殿,陪太上皇下棋呢。实在是无人敢扰!”皇帝冷笑道,“如玉!这都两天了。这太上皇还在与九儿下棋?他何时与九儿这般亲近了?为何朕却是从不知情?”程如玉低落着头,飞快的应道,“皇上,太上皇那人兴致来时,什么都没法儿拦住他。这九爷这几天怕也是被他折腾惨了。”凤天奇的眸,淡淡的划过程如玉。道,“这么说来,在九儿的心中,还是陪太上皇下棋更重要一些哪。这原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可如今七儿病得这般,他却仍在与太上皇下棋?他真是反了天了!立刻传朕旨意,让他来凤雅宫给七王治伤!”程如玉应了声,这便低头退了去。伴君如伴虎,不论你先前多么受宠,只要惹得皇帝不高兴了去,他便能直接给你打回冷宫。这雅妃可真厉害,先前七王重伤回来时,她明知九爷在宫中陪太上皇下棋,可却偏生让人去九王府请他。等那奴才回宫时,宫里的御医已经将七王身上的伤整治好了。若非他在她凤雅宫中早有眼线,又怎会知道她那天压根就没去止清殿请过九爷?她铺排那么久,便是要让皇帝对九爷生起不豫之心。加上七王又躺在榻上,人事不知。自然便能引得皇帝起护犊之心。此消彼长,只要七王醒过来,皇帝必定对他千依百顺。皇帝打发了程如玉,这便又对雅妃一番劝慰。宫中太医虽然都来瞧过凤七,可到底还是九儿的医术高些。有他看着,他才会放心。
一会子后,程如玉在廊下回话,道,“皇上,太上皇说,九爷棋艺甚好。他好容易找了个解闷的玩意儿,你又要把人给拉走。若是您没事可做,不如便由您去补九爷的位置,替九爷陪太上皇把棋下完。”凤天奇讶然道,“你说太上皇叫朕去陪他下棋?”程如玉淡淡道,“正是!太上皇说,若是皇上不去,那也别叫九爷过来。”雅妃小心翼翼的瞧着凤天奇,见他面有难色,这便识趣的道,“皇上,其实宫里的大夫早就瞧过七儿了。这太上皇难得有兴致下棋,不如您就去止清殿观战,如何?”凤天奇侧头想了下,眼角又朝着躺于榻上的凤七轻轻一划,这才轻道,“还有两日七儿便要大婚,他这么躺着,却是如何是好!”雅妃怕他突然改日子,这便急急道,“皇上!七儿对鱼小姐一片深情。这会子他又病成这般,不如就让鱼小姐嫁进门来冲冲喜。您瞧……”皇帝淡淡的嗯了声,这才负手而去。他一走,侍立一旁的侍儿便道,“娘娘,这鱼大小姐摆明了与七王有煞,这么连番的出事,您还要她与七王成亲?”雅妃似笑非笑的朝着侍儿落了眼,道,“侍儿糊涂了?咱们这会子说要退亲,必然被人说闲话。可你忘了么?这鱼青鸾可是不在鱼府呢!七儿有事,本宫要他鱼府一门为他陪葬!本宫倒要瞧瞧,到底是我天家的男儿娇贵,还是他鱼家的女儿犯贱!”谁也不能伤到七儿。纵然这人是皇帝,她也会要他好看!眼前是一片漆黑,耳边响起铁链的声音。女子赤着双足,走在漆黑的夜里。冷月高悬于空,耳际传来打更之声。这个场景,好熟悉,她似乎在哪儿见过。“姐姐,救我!我心口疼!我浑身都疼!”青霄在黑暗中低泣。女子悚然而惊,她疾声道,“青霄!你在哪儿青霄!让姐姐瞧瞧你!”“我在这儿!青霄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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