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被拽进透不过气的泥潭。原本已经稳定了几个月的病,最近不止一次出现躯体症状,耳边的嗡鸣仿佛在嘲笑他以为逃出生天的侥幸。
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在背包中摸索几道,终于像攥住救命稻草一样捏紧了药盒,他哆嗦着倒出白色的药片,等不及就水地一把干咽下去。
明明知道应该谨遵医嘱用药,眼下这个状态还是让他选择吃了双倍的分量。
手依旧抖得厉害,陆宸深吸一口气,将它攥成一个青筋凸起的拳头,用了全身力气狠狠砸在墙上——大约是擦破了一层皮,五指关节处很快渗出血来。
虽然明天拍摄的时候少不了要被导演唠叨,但眼下只有这种鲜明的痛觉能让喧闹得不堪忍受的头脑清醒点。
比这糟糕一百倍的日子都熬过来了——现在工作步入正轨,别说五百万,就算是十倍的数目也就是进两个组再签几个商务的事,那个人顶多就是偶尔冒出来恶心一下,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好不容易演上了喜欢的作品,还能时不时见到之前只偶尔在梦里出现的人,和他亲吻、拥抱、上床,甚至像一对爱侣一样享受他的亲昵温存,怎么能让这样的生活被几条胡言乱语的短信、一点偶尔反复的病症破坏。
陆宸麻木地看着被震到短暂失去知觉的手臂,直到姗姗来迟的疼痛让他皱了皱眉,慢慢站起身去找碘酒和纱布。
……但正是因为已经尝过了费劲千辛万苦爬出阴影又跌落的滋味,才不敢设想再经历一次——如果真的像公司计划的一样被捧得那么高,再摔下来就足以粉身碎骨。
而谭麒鸣又会怎么看待他呢,无论是同情怜悯还是白眼嫌恶,光是想象都让他喘不过气。
陆宸定了定神,阻止自己再发散下去,继续给受伤的手消毒包扎。处理完成后他从柜子里翻出那件大衣,沉默地搂在怀里,半晌将脸深深埋进内衬里。
过了这么长时间,想来不会留下多少前主人的味道,但也许是心理作用作祟,似乎仍有一丝清浅的雪松气息在鼻间若隐若现。不像任何一种香水,它独属于谭麒鸣。
不知是这味道的影响,还是安定药物逐渐生效,紧促的呼吸终于慢慢回复了平静。
不管一切败露之后自己和谭麒鸣走到何种境地,他都不会有怨言,只是会非常非常舍不得……不由得祈祷那天来得再迟一些,让这样的气息停留得更久一些。
因为外形气质的缘故,谭麒鸣很容易给人孤冷傲慢的印象,只有陆宸一直知道,他是一个皎洁光明的人,还有一颗和暖的心。
“……对,短暂的呼吸困难和心率过速,时不时会耳鸣头晕……不,没有出现幻觉……食欲时好时坏吧,睡眠也还过得去,吃了药能睡着。”
“最近应该没法去医院,一直在拍戏……请假也不方便,组里在赶进度。不,也没有自残倾向,没那么严重……”
“放心放心,我心里有数,大概率只是暂时的应激,就是跟您确认一下用药。嗯……我猜是有一些诱发因素,没关系,工作上的事,已经解决了。”
“那就还是先按之前的用量……好的,有假我一定马上去复诊。哈哈,颜医生您别让简青来催我啊,白让他操心。”
挂了和心理医生的电话,陆宸长出一口气,洗了把脸,感到情绪基本平静了下来。
尽管被焦虑和抑郁困扰多年,但理智上他一直劝自己把这当普通的慢性病看待,干这行谁心理不出点毛病,该吃药吃药,定期看医生,运动健身,配合治疗。
虽然早就知道这种病难以彻底治愈,但情况稳定的时候也不大影响生活,之前断了几个月药也逐渐适应过来。
他是医生口中坚强而理性的病人,不会动辄自怨自艾更不会轻易寻死觅活,虽然发病厉害的时候会有些难以控制的自伤倾向,但过后也能分辨那并非出于自己本意。
这么多年来,他只有一次认真萌生过一了百了的念头。
应该是大脑自我保护机制的缘故,那天其它的记忆都十分模糊,如何去的医院,如何被主治医师告知父亲已经不剩多少时日,如何从那间办公室走出来,拖着魂不守舍的步子回到顶级住院部,站在人工湖景边凝视着一片漆黑的水面。
那一刻他很清楚,不是病情发作,是自己的意志恨不得就这样沉入水中。
得罪大佬,和陈杰翻脸,视频曝光后被抨击得仿佛十恶不赦,谈好的角色被换,商务解约,还有把柄捏在那种人手里;连续几个月接不到工作,掏空积蓄还完最后一点高利贷,欠下的违约金还差多半没着落,甚至连那间豪华病房的天价费用都在靠简青垫付……谁能料想那些都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也许旁人会觉得父亲去世对他而言反而是甩脱了累赘。那实在是个让人看不上眼的男人,没一点本事,酗酒又赌钱,逼得儿子早早出来打工还债。
而他们看不到男人是怎样拉扯他长大,怎样陪他捱过这二十多年的雨打风吹……这是他在世界上仅有的亲人了,这些年不计代价罔顾尊严,一则为了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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