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等得无聊,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利刃。
又一声“嘀嗒”响了。
血几乎要在地板上堆成一汪湖。
李真不是特别聪明的人,她x无大志,在生活中遇到有人挑刺除了默默忍耐也想不出别的话反击,工作上面对傻叼老板的无理要求尽管心里问候了他八辈祖宗嘴上还是只能说“好的,我一定做到。”
她要是擅识时务,有眼力劲,智商过人,也不至于长年呆在这个小破公司受这鸟气。
但生si关头,她脑子里那根断掉的弦突然就接上了。
李真说不清楚是怎么想的,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句话脱口而出。
“是的,我就是你的妻子。”
与此同时,她连血ye都在发冷。
几天前,她还在新闻联播里看到过这张脸。隔着led屏,黑西装白衬衣的主播冷静地宣读权力层要求传达的信息。
“京市山区突发地震,中央监狱关押的要犯逃到了a市。”
这是像李真这样的人所需要知道的。
她沉默着低下头,青年持续关注着她的神情,捕捉到李真面上微妙的不自然。
几乎是下一秒,他脱口而出,问:“怎么了?”
李真有一瞬被他的敏锐惊到,她强压住情绪,在心中警醒自己要稳住。
她说:“没什么,只是在想事情。”
“什么事?”青年又锲而不舍地追问。
他察觉到李真话里无意间显露出的回避态度,下意识地,他对她划出的那道不可见的界限生出些微妙的烦躁。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情感t验,他不清楚这丝恼意从何而来,又是对着谁。
李真沉默了。
门大开着,向客厅内吹进一阵烘热的风。
是夏日不讨喜的热度,但今日已下了太久的雨,屋子里一片y凉,人身上也是冷的。
这会儿,风飘着吹到她的身上,竟然成为珍贵的慰藉。
顿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道,“在想原来不是地震啊。”
原来不是地震。
她知道他话语中轻轻带过的那些意味着什么。他和他口中的朋友们杀了所有人,踩着尸t与血ye离开了那里。
他说到这栋楼里“瞒着”他的人时,语气也是轻飘飘的,有关处理方式只字不提。
但李真很清楚,他们si了,都si了。
那把刀上的血,落在地板上的血,就是他们的,她每天上下班都会偶遇的人。
她和这群人,只是生活在同一片钢铁森林的邻居,是除去“抬头不见低头见”外毫无交集的人,遇到危险不会互相施救,大难临头各自逃命的陌生人。
李真对他们没有感情。
但他们是人,和李真一样的,和眼前这个恶魔一样的活人。
——今天之后就不是了。
李真很慢很慢地开口,b一片羽毛还要轻的话语落在地上,飘进房间的各个角落,“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呢?”
怎么能这样呢?
这个恶魔,眼睛里甚至带上了更多的委屈,以及抑制不住的快乐。
他切切实实地为李真的抚0感到快乐,她正在看着他,心疼他的遭遇,她在0他的脸呢,她一定是ai他的。
想到这里,他的心脏就抑制不住地狂跳。纷乱繁多的情感覆盖住他的头脑。他有些茫然,对这感受感到陌生。但对上她的眼神,他又下意识将所有混乱复杂的思绪都挥去,极幸福地笑了。
“我找到你了!”他大声说着,幸福到将要流泪,这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更大,快要冲破屋顶。
他又更大声地重复了一遍,“我找到你了!”
“你就是我的妻子。”
那把带了血、刀尖曾对准她的杀器,静静地躺在地板上。
窗外,一道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水幕笼罩天地。
雨又开始下了。
李真盯着二人交握的手,很想说不到半小时前她还在用这只手ziwei,但好吧……既然他都不介意……
他像是完全没发现她0露的身t,如果不是李真见过他紧盯着自己下t的样子,可能也会被他这幅真挚的神情打动。
她的思绪还有些迟缓,眼下很像是高中时不会做数学卷上的最后一道填空题,对着复杂的函数变式冥思苦想半天,最终瞎填了0,但真就走狗屎运蒙对了。
除了李真捡回的是命,考生也就是多了五分。
他继续说着,“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被他们关在黑漆漆的房子里,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杀掉他们逃出来。”
“你一定不知道,最早,他们把我绑起来,用很长的线电击我的头。再次醒来,我谁也不认识,什么都不记得。和我一同逃出来的朋友都有地方可去,我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说着,露出痛苦且惶然的神情,然后用力地握紧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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