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嫂把今天天还没亮就起来做的高粱荞麦粑粑装在包袱里,挂到他身上,两口子站在一块儿说话。
林真也把另外一半高粱荞麦粑粑装好,递到顾凛面前:“我做我这个叔叔该做的,你也做你自己该做的,拿着吧。”
顾凛一直知道,他的林叔是个顶豁达,脑子又灵光,还柔善的人。
从自己表明心意,到他问自己,能不能和以前一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时候,顾凛就知道林真是真的把自己划成了家人,纵使自己觊觎着他,他也不会一下子把自己赶走。
这是林真亲手落到自己的机会。
顾凛接过包袱,挎到肩上:“谢谢林叔,我忙完镇子上的事就回来。”
“……自己小心。”
“好。”顾凛踩着脚蹬抓着马鞍,跃身而上,在一众民兵里头格外显眼。
里长已经从鲤鱼村村长那里知道顾凛这个人了,还知道顾凛要去县太爷那儿办事,看顾凛年纪虽小但是能文能武,不由得感叹怎么自家就没这么个出息的孙子。
里长带着民兵队伍走了,听他说,要先去前面跟其他村的人汇合,再一起去镇上。
他们这些人平日里都是扛锄头的庄稼汉,去了巡检那边还不知道怎么安排。
要是有个什么闪失……
家里有人去了的老少站在村子的场坝里,直到他们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山梁子上,才心情低落地回家。
一向粗神经的林二嫂也罕见地沉默了下来,闷着头往屋里去。
林真却忙了起来,之前给村里人出的挖地道的点子要开始实施了,老村长家里人来叫他,让他去看看挖在哪儿,怎么挖。
“呸——”
“咳咳咳!”
林真跳进坑道里,被没堆稳的干燥得快成粉的泥土兜了一脸,赶紧后退两步:“叔,挖出来的土要赶紧运出去,不然等人来了一看就知道你家地道的入口在哪儿,白忙活一场。”
脸上沟壑纵横的老汉对林真佩服得很,这几天天天在村子里转来转去,要是遇到家里头没有壮劳力,只有老人小孩的,还跟着干半天的活儿。
一个哥儿整得比汉子还糙,说起地道来头头是道,让一开始对地道还有些嘀咕的人放下了心。
老汉去屋子里拿了一块不知道放了多久,融化了小半的两根指头那么长的麦芽糖给林真:“之前买来哄孩子的,真哥儿拿去吃。”
“我不……”
“拿着,”老汉塞他手里,“反正这东西填不饱肚子,吃个意思。”
“谢谢叔。”
老汉望着挖了不少泥土出来的坑道:“这流民军真会跑到咱们这里吗?”
“说不好,要看镇上那边如何,要是能够把流民军一举歼灭,咱们这些村子就没事,有逃出来的就不知道能逃到哪里去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主要是安远镇不像府城,有高高的城墙做依据,而是开阔的地带,流民军与镇上的人一来就是面对面的拼杀,乱起来也就是眨眼间的功夫。
要是在镇上那里吃了亏,流民军最大的概率就是劫掠村子做补给,鲤鱼村虽然离镇上不算近,但万一的事情不能去赌。
从这位大叔家出来,林真又去了几家,看他们地道的入口的选择,下面挖得安不安全,还还让他们做两个出口两个进口,狭窄一点没有关系,最好是灵活,能跑能撤,被发现了还有溜走的机会,不能叫人瓮中捉鳖。
——
而镇上,各里长带着民兵们赶到了,二十多个村子,小村子有七八分,大一点的二十多人,还有像大田子村那样的大村子,有四五十个。
拉拉杂杂地站在一块儿,约莫三百多个。
大家伙谁不知道谁,平日里纯粹是乱报的名字,一听说要让他们跟流民军真刀真枪地干,脸色都是白的。
顾凛到了镇上就没跟他们在一起,和林二哥打了声招呼,让他有事去县衙找自己便骑着马去县衙。
县衙门口这回跟他们上次来大不相同,高大的门开着,两个衙役在门那儿守着,还有进进出出的穿统一军装的军汉。
顾凛在这些人戒备的眼光里翻身下马:“劳烦通秉一声,顾凛前来拜见县令大人。”
“顾凛?”正踩着台阶要进去的一个军汉看向他,“你就是让县太爷开口,塞到我们鲁巡检手底下的小孩子?”
这人说话一股子冲味儿,对顾凛这个空降的小孩子压根没看在眼里。
听听县太爷说的,一路从府城回到镇上,路上还遇到了流民军,但谁知道是不是看见流民军撒丫子就跑,只是传了一句话的绣花枕头呢。
还是个秀才,他们这些大老粗最不喜欢跟读书人打交道,满嘴的之乎者也没一句有用的。
顾凛目光平直地看向他,黑沉沉的眼珠有些阴沉:“如果没有第二个顾凛,那被塞到鲁巡检手底下的就是在下。”
“口气倒是不小。”军汉听出来眼前这个小子的意思了,并不觉得自己不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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