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起风了,我打算再拍一张就走,可是取景器里的黄牛突然跑了起来,绕着圈子跑。也就在这时候,手机响了。摸出手机,我看到灰色的屏幕上有个134的号码在跳动,按了接听键,放到耳边,一个男人的声音钻了进来。
“夏和,在哪里?”
“在——”我看了看四周,四周只有稻田,我不知道该告诉他在哪里,索性笼统地跟他说:“在曹东这边。”
“曹东?”他停了一会儿“那你来信用社这边吧。”
“做什么?”我话还没说完,那边已经挂了。再次翻看了下刚才的号码,有点熟悉,可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牛似乎跑个没完了,它在我接电话的时候,一直都在跑。风更大了,吹得耳朵发冷。收拾好相机和三脚架,我向着前面的那条水泥路走去。稻田里的稻茬已经很干,踩在上面“嗦嗦”作响。有几只麻雀跳来跳去,在稻茬间吃谷子,我走过去时,它们纷纷唧唧喳喳地窜起,飞到了不远处的稻草堆上。
去信用社有两条路,一条是从公路那边过去,一条是走学校那边,我选择了学校那边。路上人很少,两边的门都关着,风吹得阳台上的衣服来回晃荡着,有一件红色的内衣挂到了阳台外面的电线上,不仔细看,很像旁边的那些红灯笼。经过学校时,有几个小孩正拍着篮球从里面出来,他们只穿着短袖,大衣和毛衣在手上拎着。他们身后是校训:厚德载物,教书育人。这八个字,我读书的时候,还是泡末做的,现在已改成了铜字了。
“夏和,你过来,帮老师一个忙。”团支书赵老师在校门口朝我招手,我赶忙跑过去。“你来,帮我把这几个字贴上去。”赵老师指了指地上几个斗大的塑料字,又指了指我头顶上的那一根梁子。“老师,好象太高了,我够不到,有没有梯子啊?”我用手够了下,还差半支手。“梯子啊,”赵老师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唇“好象办公楼里有一把,我去拿,你看着字,别让人拿走了。”赵老师转身走了。我拿起最上面的那个“厚”字,字很轻,边缘上有些焦,显然是用火烫过的。透过“厚”字里面的镂空处,我看到远处有个黄色的身影。放下字,再细看那个身影,好象是思燕。
“梯子来了,你爬上去吧。”赵老师把梯子架到了梁子上,又用手按了按。我放下书包,顺着梯子爬到了梁子旁边,这时能看清楚是思燕了,她正拿着一把扫帚,一点点地打扫包干区。
“你先贴这个字。”赵老师把“厚”字递给了我。我接过来贴到了面前的梁上,思燕的对面好象还有一个人,不过那人不高,埋在那排冬青后面,看不清脸。“贴住了吗?”赵老师问。“贴住了。”我说。“好,那再把这个字贴上,记得稍微隔开点,不要太紧!”赵老师又把“德”字递了过来。突然,一直埋在冬青后面的那个人跳起来,朝思燕扔了一把什么东西,好象是叶子。思燕似乎骂了句什么,隔得太远,没听清,不过她笑了!她也从地上抓了刚刚扫拢的东西扔了过去,那人很灵活,躲开了,是他!这次我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是隔壁班的那个家伙,他早上刚被校长拉到台上批斗过,说他理四六分的头,穿牛皮鞋,简直就是流氓阿飞,思燕怎么会跟他认识!
“夏和,别发愣,快贴啊!”赵老师在下面叫,我赶忙答应着,同时脚不自觉地向旁边迈了一步,摔下去了!
电话又来了,还是那个号码,他问我到了没,我说快了,等我想再说时,又挂了。我跟在那群小孩后面走,走到十字路口那里,他们走了右边,我走了左边。左边再过去几步就是信用社了。“夏和!”对面有人在喊,我转过头,看到了明展,在他旁边还有一个人,是大平!我看了看两边的车,加快脚步向他们走过去。
“怎么这么慢啊!”明展一边翻看着手里的手机,一边问我。那是部老款的诺基亚,绿屏的,三年前我曾用过。
“我在田里拍东西。”
“出息啦,改摄影啦!”
“没有,拍着玩的。”
“给我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
“小气,快点拿过来看看!”
“好,你看吧。”我把相机拿出来。
“还是先召集人吧,时间不早了。”大平说。“对哦,得赶紧了。”明展没接我递过去的相机。
“召集什么人啊?”我问。
“开同学会啊,不是说好的嘛!”明展一边拨号码,一边说“喂,公庭啊,你到哪里啦啊,还在南岙!快点,快点多少人?很多人!都到了,就等你了,好了,好了,先这么说,你快点!”
“崇爱说不来了!”大平把手机递到我们面前,上面有条短信,就几个字: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事,来不了了,你们玩好、喝好。
“鸟人,肯定是因为那件事。”明展掏出香烟,抖出一根,递给我,我说我戒了,没要。
“什么事啊?”大平问。
“这个!”明展撩起袖子,一条蚯蚓般的疤痕露了出来,它蜿蜒在明展的左手腕上,仿佛随时准备蠕动。
“不会吧,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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