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见上砚知一面,知道他现在在衙门里的处境,沈舒年这一颗半点不敢放松下来的心才能稍稍安心些。所以他不在意自己正在运行贿赂,他只想要见上方砚知,想要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为难。
所以,他脸上没有半点不悦,又从自己带来的荷包里拿出了一锭银子,放在了那矮胖衙役的手心上。那矮胖衙役得了两锭银子,顿时喜笑颜开,本就小的绿豆眼更是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他伸手想要接过沈舒年的包裹,却被沈舒年错身躲开了。那衙役分外不解,刚想解释自己的意图,就听沈舒年说道:“衙役大哥,我实在担心,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
他诚挚地恳求道,话语里满满地关切,同时又给那两个衙役递上了台阶:“我知道两位衙役大哥都是心肠好的人,我只想要进去给我那亲友送点吃的穿的,再仔细嘱咐他一句话。半柱香的时间我就出来,绝对不耽误大哥们的事儿。”
那矮胖衙役嘴唇嚅嗫,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见沈舒年又从荷包里摸出了一锭银子。他顿时什么想法也没有了,甚至还亲自给沈舒年领路:“没想到这位公子跟你的亲友关切如此密切,当真让人感动。走,这边请。”
那矮个衙役得了好处, 居然还不忘分给身边的高个衙役一锭银子。高瘦衙役还是那一张别人欠了他钱般的臭脸,只在掌心被塞进了一块沉甸甸的银子后才稍稍放松了脸色。
和矮胖衙役的巧舌如簧相比,高个衙役显得分外沉默寡言。即使沈舒年是个有求于他们的大金主, 他也不稀得和沈舒年搭上一句话。因此, 在进入衙门里的这一条石板路上, 都是矮胖的衙役在上下打点。
进入衙门里面, 矮胖衙役显然有一种不知从何而起的与有荣焉的荣誉感,他的手上下挥舞着, 像是带领游客参观景点的导游般, 带着沈舒年一一见识衙门里的雕梁画栋。
沈舒年自家在京城里的宅子也是价值不菲, 装潢粉刷比起衙门来说价值程度和用心程度只多不少。再加上方砚知又莫名其妙地被衙门以莫须有的罪名带走, 因此沈舒年对衙门里的一草一木都没有好感。
他的脸上端出一副机械般的笑来,标志的抿嘴微笑,就连嘴角的弧度看久了都像是一模一样的。沈舒年敷衍地应付着身旁衙役的话语,将他口若悬河的吹嘘夸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半点没有放在心上。
沈舒年敷衍的态度并没能打消那矮胖衙役介绍的积极性, 好似他只需要一个听他说话的听众,而听众本人在想些什么,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因此他非但没有恼怒沈舒年的漫不经心, 反而讲得更加兴起。
听着那矮胖衙役倒豆子一般的话家常, 沈舒年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和这话多的衙役相比, 那个高瘦衙役虽然总是摆出一张臭脸,说话毫不留情, 甚至还有些刻薄。可是那沉默寡言的性子倒是对上了沈舒年的心的。
所幸就算那矮胖衙役再热情, 这一条石板路也总有走完的时候。那两个衙役一前一后领着沈舒年到了一个木门口, 掏出钥匙打开了门,才对着他说道:“就是这儿了。”
“小兄弟, 别怪哥哥们不给你留面子,你最多只能待一炷香的时间。”那矮胖衙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身旁空无一人,这才松口气道,“你也别怪我们,被上面的老爷发现了,咱们可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沈舒年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白了他的话语。他将门缝推得更开,撩起自己的衣摆,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进去。
方砚知早在开门的时候就回过神来,当他没有抬头去望门口是谁,只是百无聊赖地坐在案边抛着茶杯玩。空茶杯被他抛起又接住,方砚知甚至还能分出几分心神去想,沈舒年这个时候会在干什么呢?
因此,他对门口来的牛鬼蛇神半点都不在意,无非就是衙门审讯和衙役训话两种结局。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与想象中咄咄逼人的语气不同,来人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清润,甚至还有几分不可多得的温柔。
这声音有点耳熟。
方砚知怔愣片刻,险些没有接住自己抛起来的茶杯。差点儿粉身碎骨的杯子被他安稳地放在了桌案上,暂时摆脱了成为他手中玩物的命运。
方砚知转身,抬头去望。外面的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只有这间小黑屋里的蜡烛尽职尽责地燃烧着光亮。
在方砚知抬眸的一瞬间,沈舒年的声音同那橙黄色的烛光一起撞进了他的眼眸里。他眨了眨眼,差点儿被这烛火的亮度闪得落下泪来。
沈舒年趁方砚知愣神的时间,已经快步走到了他的身前。他学着方砚知的姿势跪坐在他的身边,双手扶住方砚知的肩膀,一双多情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像是想要将这大半天的分别好好补偿回来。
方砚知眉心中蕴着几分疲惫,可精神头倒好,可见没有受到什么不能忍受的磋磨。身上的衣服染上了几分灰尘,大体上却能说是干净整洁。沈舒年见他眉心微动,一时心上酸楚。
方砚知惯会察言观色,一见沈舒年轻轻颤动的眼睫和抖动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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