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知你如今是发达了,这点小事可不敢劳烦你。”
方砚知得了这样一个软钉子,也没恼,只是用手搔了搔后脑勺。他和沈舒年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淡淡的无可奈何。可阿飞毕竟是他们之前患难与共的朋友,他们两个人都不想同他生了嫌隙。
方砚知一马当先地跟在阿飞身后走了进去,索性他还有点良心,没有在进门的一瞬间将关上门,否则方砚知那挺翘的鼻子必定不保。阿飞放下农具,抬眼一瞧,却被屋子里的整洁如新震惊了。
这是哪里来的田螺姑娘,阿飞那不着调的想头刚产生一秒,就被他无情地镇压了。他一没文化二没钱,这荒山野岭里也见不着蚌壳田螺,能有这样好心替他收拾房子的人,十有八九是方砚知给他道歉来了。
阿飞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 可是见方砚知来了几天时间就着急要走,他就有些着急上火,恨不得将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老老实实地绑在身边。
可是方砚知到底和他们这些粗人不同, 他们平日风里来雨里去得惯了, 可方砚知不同。从他刚在安庆村定居开始, 阿飞就瞧见了这样一个与他们截然不同的书生气质的人呢。
或许是出于对文人墨客天然的吸引崇拜, 即使村子里其他人都说方砚知是个烂赌成性的无知小人,整日里就知道讲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 他也没有放弃这样的讨好与追随。
虽然之乎者也养不活庄稼饱不了肚子, 可阿飞却不在乎。他不屑地想, 只会一亩三分地的里营生总不能长久, 若是以后自己年老力弱,又怎么能指望着田里的庄稼过活呢。
所以他便格外喜欢方砚知,方砚知这人虽然平日里小气了些,刻薄了些,但是大体上还算得上是个好人。阿飞瞧过他摆摊代写时的模样, 只觉得这样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书法字体实在是好看极了,比书斋里写字最好看的先生还要好上几分。
阿飞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可是心里头门清。这样腹有诗书的人不可能一辈子守着安庆村过活, 自己同他打好了关系, 来日他若是飞黄腾达了, 少不了自己的好处。
所以在其他庄稼人或是唾弃或是鄙夷的目光里,阿飞就成为了方砚知走哪儿跟哪儿的小尾巴。方砚知虽然有时候会皱着一张好看的脸烦他, 可到底没有真正拒绝过他的请求。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顺顺利利地过下去, 转折却措不及防地来了。方砚知无缘无故晕倒在了山里, 回来的时候虽然脸还是那张脸,可是性情却变化了许多。阿飞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却直观地觉得方砚知同之前不太一样了。
好歹人没事就行,阿飞心宽体胖地想。或许人遭遇大变总会有一段时间的适应期,过些时日就好了。可是让阿飞难受的是,曾经再不耐烦再不高兴都会让自己跟在身后的方砚知,一连几日都像是在刻意躲着自己。
阿飞不知道因为什么导致了二人之间的这层隔阂,可是方砚知这几日闭门养病,谁都不见,就连他也不得其法。望着那张熟悉的脸,阿飞在心底悄悄安慰自己道,或许砚知有什么难言之隐,自己既然有耐心,便是等上一段时间又何妨。
一切都在阿飞的想法中顺利地进行着,没过几天,方砚知果不其然地重新和他热络了起来。经此巨变,方砚知变得更加成熟,更加稳重,更加文采斐然,身边还多了一个自己从来不知道的所谓的朋友。
阿飞之前从来没想到方砚知会有除了他以外的朋友,他以为自己是方砚知在这个村子里唯一的好友。在所有人都看不起他的时候,只有自己坚定不移地站在了他的身边。可是当沈舒年出现时,阿飞才发现之前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自以为是地一场幻梦。
沈舒年此人芝兰玉树,相貌端正,和方砚知站在一起时更是如诗如画。阿飞望着他们言笑晏晏的身影,听着他们吟诗作对的声音,忽然觉得自己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好似一道永远望不到头的天堑。
阿飞之前从来不会有不自信这样的情绪,村子里都是庄稼人,谁也别瞧不起谁。除了方砚知,再也没出过第二个能够识文断字的人才。跟在方砚知身后,阿飞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好似也成了个文化人,而不是一问三不知一看全不懂的地地道道的白丁。
可是沈舒年的出现,却打破了他和方砚知这样一种相伴跟随的相处方式。从那之后,跟着方砚知形影不离的人再也不是他,而是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沈舒年。阿飞之前从未听方砚知听起过,可是看他们之间的相处,只觉得十年老友莫过于此。
一个两个都是有共同语言的文化人,彼此交流都方便。和他们在一起时,阿飞总觉得自己插不上半句话,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们对未来有着相同的期望。阿飞知道,他们的期望都是光明灿烂的,而不会和自己一样,一生都赔在庄稼地里。
久而久之,方砚知自己学得了一门制墨的技艺。他真是聪明,不仅能够依靠这门手艺成功还清债款发家致富,甚至还能将这门手艺发扬光大。可是吸血的家人如同附骨之疽,生生贴在方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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