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见方砚知话语柔和面容俊秀,端得是一派清风朗月的君子气质,一时心怀感激。她连连点头,侧身几步,将方砚知他们强行的路让了开来。
临走之前,方砚知愁容满面地看了一眼这个眼角犹红的姑娘。那姑娘眼尾一抹红润,活像是涂了胭脂,只不过因为悲从中来而瑟瑟发抖,宛若春日疾风骤雨下被摧残凋零的海棠花。
他的一颗怜悯心又不合时宜地发作了,即使知道自己不可能将所有受了委屈的人都收入囊中,却也见不得老实人被人欺负。方砚知俯在沈舒年耳边低语几句,而后没等沈舒年有所反应,便跑了回去凑到姑娘面前。
姑娘正闷头赶路,见方砚知去而复返,不免惊诧。可她还未来得及询问缘由,就听方砚知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这位姑娘,我那铺子上正缺一个弹琴唱曲的,如若姑娘不嫌弃,可到在下铺中寻个生计。”方砚知眼睛转了一圈,又说道,“虽不富裕,却总好过于在这烟花之地讨生活。”
那姑娘喜出望外,一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等她一片浆糊的心绪终于理出来了个来龙去脉,欣喜地连连朝着方砚知行礼道谢。
沈舒年走到身边,脸色淡漠地瞪了一眼方砚知,似是责怪他的先斩后奏。直面姑娘时却尽数收了脸上怨怼,拿出一副温文尔雅善解人意的面皮来,就连话语都轻柔了不少,听得方砚知牙酸。
“苏前辈与我有些交情,这长乐坊内也不是什么拿捏了卖身契就不放人的地界。姑娘无需担心其中纠葛,安心随了我们去便是。”
姑娘破涕为笑,最后再朝方砚知和沈舒年分别行了个礼,这才扬起一张娟秀的面容,柔声应道:“奴家桑嫣,承蒙两位公子不弃。此生愿听两位公子差遣。”
处理桑嫣交接工作的事宜是沈舒年去办的,否则一声招呼不打地就带走一个长乐坊的乐师,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沈舒年和苏眠这层关系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最后是苏眠出面游说,这才得了个名正言顺的由头。
方砚知差人将桑嫣先行一步带回铺中安置,这才摆出一副歉然的模样,凑到沈舒年身前和他道歉。沈舒年早已知道方砚知这人虽然看起来混不吝,实则有主意得很,不然也不会几次三番地不顾自身强出头。
他叹了口气,语气听不出喜怒:“你又何必非得将人带回店里,今日这一闹,长乐坊怕重蹈覆辙,自然不会委屈了她。”
方砚知撇了撇嘴,拉着沈舒年的手讨好地笑道:“是我一时心急,你也知道我瞧不得有人在我面前受了委屈。左右不过是添一张嘴吃饭的事,养一个姑娘倒也不费力。”
沈舒年知道自己劝不动方砚知,又担心他长此以往下去迟早有一天吃亏。想到自家父母询问归期,不由得担忧到时自己若是回了家里,对方砚知那可真是鞭长莫及,不由得带了几分火气,意图警示方砚知。
“方大公子是大善人,今日救一个,明日又救一个的。”他心气不顺,话语听起来难免有些刻薄寡义,“若不是伯父出面,今日怕是不能善了。方大公子头脑一热的同时,能不能想想自己又有何等通天能力,能平世间所不平之事。”
话语落地的同时沈舒年便有些后悔,看着方砚知一脸受伤模样,担忧自己话说得重了。可是有些话他必须去说,才能打破方砚知的乐观主义。
方砚知没想到平日里总是温和笑着, 看起来不争不怨的沈舒年有一日也能这般疾言厉色。他心上难过,被他刻意掩埋了的无奈与悲伤死灰复燃,气势汹汹地卷土重来, 将方砚知的理智冲了个头昏脑涨。
他怔愣着看着沈舒年, 想从他脸上瞧出一抹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受伤模样。可沈舒年掩饰的极好, 一张轮廓柔和面容清秀的脸像是被水泥浆住了, 瞧不出没有一丝一毫的裂缝来。
方砚知低下头,他知道自己今日以来所有的成就, 无不是依仗沈舒年的声望人脉。除了一门家传的制墨手艺, 剩下的琐事小事都是沈舒年在替他打点处理。他有心想和沈舒年站在同一高度, 可是两相对比之下, 难免落了下乘。
平日里方砚知总想着用插科打诨没心没肺的表象来伪装自己,借着这副皮相,他能同沈舒年毫无顾忌地撒娇讨宠。沈舒年虽然嫌他烦,却总是纵容地笑着,从未如今日这般彻底撕破脸来。
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又不知道怎么处理沈舒年的怒火。原先同他打闹时,沈舒年的火气总是三分真七分假,如今十成十的愤怒, 倒是前所未闻, 让方砚知也拿不定主意。
他不敢再用从前道歉的招数来应对今非昔比的沈舒年, 只得低下头去认错。颀长清瘦的男人这般姿态,倒像是个还未开蒙的孩子。
“我知今日所有皆是依仗苏眠苏前辈的威望声势, 可是沈舒年, 我有时也会惶恐。”方砚知的声线颤动, 似是不太自信,“我强出头是不假, 不仅是存了一份救人心思,更是想证实自己尚且还有一丝价值。”
“这扬州城太大太好,我身在其中难免惶恐。我迫切地需要找寻自己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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