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生活凄苦,千万保重自身。女儿已经长大,家中一切都好,只是棠儿有些想你,切勿伤心劳神。待到冬日,我与棠儿会裁制衣物寄去,待你归家团圆。”
她没有长篇大论去诉说相思,也没有用精雕细琢的句子,反而语句简短,话语朴素。方砚知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她的话,没来由地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为了不在沈舒年和周夫人面前丢脸,他佯装打了个哈欠,借此抹掉眼角溢出来的几滴眼泪。沈舒年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他写字极快,握笔却刚劲有力。
方砚知整理
好仪容,将坐皱的衣角抚平后,好奇地朝沈舒年的方向探头瞧了一眼。只一眼,他便大为赞叹。
挥毫落纸如云烟,倒是符合此情此景。沈舒年字体排列舒展,字迹工整,阳刚苍劲。虽然看不出来是个什么流派,可是运笔自如,气定神闲。不知是自己细心钻研还是临摹过大拿字帖。
方砚知看他挥毫写字,觉得分外赏心悦目,越发觉得自己小时候没有认真学过书法,实乃一大憾事。于是看向沈舒年的目光中满是欣喜,眼角眉梢都带了骄傲之情。
等到沈舒年将周夫人的话全部记完,纸张上还剩好些区域。他仔细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任何疏漏之后,将纸递给了等待良久的周夫人。
周夫人接过信纸,上上下下瞧了个遍。虽然她没有读过书识过字,看不懂沈舒年究竟写了些什么,可是看他那字迹端正,想必不会出错。
她将信纸送回沈舒年,刚想将收信人身份和地址等基础信息告知他。就看沈舒年目光如水,颇为关切地道:“周夫人,这纸上还有好大一块区域,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可以帮您记上。”
没等周夫人有所反应,沈舒年就贴心地回答了她的顾虑:“您是我们今天摆摊代写的第一个主顾,为了感谢乡亲父老的支持,您这一封信,我们不收钱,您大可以放心。”
“真的……真的吗?”听到不用付钱,周夫人的脸上闪过一抹惊喜之色,而后她才突然意识到,这个摊子真正管事的摊主是方砚知。她面色倏地黯淡下来,双手搭在腿上,缠绕着自己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转向方砚知所坐的方向。
“我可以免费写这一封信吗?”
方砚知不明白为什么她看向自己的时候,神情会那么紧张。他虽然比不上沈舒年那样一看就是书香门第里面泡大的儒雅书生,可是也算得上一表人才,正人君子。
他自认没有青面獠牙的吓人模样,为人也算随和良善。不知为何,每当和沈舒年走在一处,倒是沈舒年更受欢迎些。
见人将目光投到自己身上,方砚知赶忙坐正身体,摆出一副亲近模样,生怕自己一些不经意间离经叛道的行为,给面前这个胆小怕事的妇人造成心里惊吓。
方砚知挑起一边眉毛,微微一笑,语气低沉悦耳:“是的,沈公子心善,就当为民做好事了。”
“多谢二位公子。”
周夫人喜出望外,刚想给方砚知他们两个人行礼,还没站起身来就被沈舒年制住了身体。他扶起周夫人,让她安稳坐在椅上:“您是长辈,无需如此。”
沈舒年拿起信纸,抬手示意周夫人可以接着把心中思念话语说出来,他可以全部记上,让这一封情意绵绵的家书送至远在千里之外的亲人手上。
周夫人朝他们投来感激目光,继续说着家书内容。这回她没有再言简意赅,而是絮絮叨叨地讲了好多家中趣事。等到沈舒年记载完毕,已是有些口干舌燥。
方砚知给二人分别倒了一杯水,不好意思一直躲懒偷闲,干脆给自己找些事儿做。他接过沈舒年封装好的信件,一句话也没说,就马不停蹄地将信送去信馆了。
周夫人看着方砚知前去送信的背影,好像对家人无尽的思念也长了翅膀一般,跟着他去了信馆。直到长街尽头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她才恋恋不舍地移回目光。
周夫人起身朝沈舒年行礼,由衷感激道:“两位公子实在是菩萨心肠。”
沈舒年回礼,二人相对而立。他勾起唇角,话里多了几分认真:“我做不了什么大事,只是简单地帮人代写。这个摊子上上下下,一切都是他在四处打点。”
“是他心好,能够温暖很多人。”
周夫人看沈舒年瞧着远方逐渐出神,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没理解他到底说得是什么意思,只能顺着话头去夸赞方砚知。
“方公子心地善良,我之前也听小女多次赞扬。小女一人支持铺面,受了方公子多次恩惠,今日一见,倒是所言非虚。”
听到周棠,沈舒年这才回过神来,他目光一瞥,垂眸遮住眼底情绪:“他人极好,我知道。”
一天在外奔波,太阳底下摆摊代写,本该疲惫劳累。可是方砚知不知道是打了什么鸡血,回去的路上走得兴致冲冲。
沈舒年看着方砚知走在前面焦急的步伐,扶额叹息。他朝方砚知渐行渐远的背影喊了一声,希望那人有点自觉,能够停下来等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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