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虽说早起晚间的气候已经渐渐转凉,可白日里仍旧是盛暑天气,烈日炎炎。
陈婉手内摇着一柄葡萄缠枝的团扇,身后簇拥着四五个手捧红漆托盘的小丫头子,一路袅袅娜娜地入了正院儿。但见院中雅雀不闻,陈老太爷并陈老太太都在里间儿午睡,就连房内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各自寻了地方睡中觉。唯有两个该班伺候的,也都是乜斜着眼睛东倒西歪地乱晃。见了陈婉,忙上前请安问候。陈婉摆了摆手,悄悄指了指祖父祖母睡觉的里间儿,不叫众丫头说话。
自己则悄么声地转步至西边的厢房处,寻大姐儿与二姐儿说话。
将将至厢房外头,便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算盘响声,陈婉顺着窗户向内一望,果见二姐儿坐在临窗的桌案前,桌上正摆着两本账,账本前又摆着两个算盘。二姐儿左右开弓拨弄着算盘,时不时地动笔在账本上添减两句话,动作十分熟稔。
陈婉便隔窗笑道:“大中午的,你怎么也不歇一歇中觉。成日家只管打算盘,我瞧你这算盘打的,保管比咱们家的账房先生还顺溜。”
二姐儿闻言,不觉抬头看向窗外。但见陈婉身上穿着一件白底儿黄花的簇新纱衫,身上早已是香汗淋漓,娇喘细细。二姐儿便笑道:“大中午的,你怎么也不睡?顶着毒日头底下来串门子,也不怕晒坏了。还不快进来坐坐。”
说罢,忙命丫鬟蓁儿用井水兑一碗玫瑰露来。那蓁儿便是那年上元节后从死伤的护院家里选上来的二等丫鬟。今年只有十岁,生的一张圆圆的脸,总是笑嘻嘻的,很讨喜。
这会子听了二姐儿的吩咐,连忙答应一声,咚咚的跑出去,没一刻工夫,就端了两碗玫瑰露进来。她步子轻快雀跃,走的却稳。将盛着玫瑰露的茶盏一一摆放在陈婉和二姐儿的身前,又笑嘻嘻说道:“外头天热,我见姑娘的头上也有汗,就兑了两碗。姑娘也吃一碗,去去暑气罢。”
陈婉正觉着燥热口干,一壁接了玫瑰露一气吃尽,一壁笑向二姐儿道:“蓁儿这丫头年岁虽小,性情倒还伶俐。倒不像是我屋里的香草,拨一下动一下——也不是说她懒,只是没有蓁儿机灵。”
说罢,又掩口笑道:“可见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了。”
二姐儿一壁吃露,一壁笑言道:“婉姐姐少打趣我。难道吃露还堵不上你的嘴?”
陈婉闻言,便笑着将已经吃尽了的茶盏碗口儿冲向二姐儿,口内打趣道:“虽说吃人嘴软,可我已经吃完了,真是不好意思。想要堵上我的嘴,可得再来一碗才行。”
二姐儿听了这话,忙命蓁儿再倒一碗来,“堵住婉姐姐的嘴”。陈婉便笑道:“别听你姑娘的话。这么热的天,这么一小碗露,一口就吃尽了。我现正渴着呢,你只管多兑一些来,免得折腾好几趟。”
蓁儿嘻嘻的笑着,果然依陈婉的话兑了一茶壶的玫瑰露。谁知两姊妹的调、笑声惊醒了隔壁睡午觉的大姐儿。大姐儿揉着眼睛发髻松垂,衫垂带褪的走了来,笑向二人道:“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说罢,看着桌上有露,便觉睡后干渴,也不命丫鬟另取碗来,只就着二姐儿身前的一碗露吃尽,又随手倒了一碗吃了半碗,随意坐在一旁的美人榻上,指着站在外头游廊下的几个小丫鬟道:“我过来时,见她们手里都捧着东西?大毒日头底下,婉姐姐带着这些人过来,可是送什么来了?”
陈婉这才想起来正事,因笑道:“瞧我,光顾着和二姐儿打趣说笑,竟忘了正事。”
说罢,招手叫过几个手捧东西的小丫头子,因笑道:“明儿就是姑母和两位妹妹出孝的日子。爹爹说了,好容易挨过了这三年,这回定要摆酒唱戏好生庆贺一番,也叫大家高兴高兴。为着这事儿,上个月娘不是特特叫了锦衣轩的裁缝过来,选了两匹石榴红绫,为两位妹妹裁制新衣,又选了一套首饰么。如今衣裳都送进来了,两位妹妹也好上身试一试,倘或不妥,叫他们即刻改了,倘或妥当,也好在明儿酒宴上穿。
说罢,又一叠声儿的催着大姐儿和二姐儿换衣裳。大姐儿与二姐儿无法,只得走到屏风后头换了衣裳。
一时转身出来,但见两个姐儿身上都穿着石榴红绫的斜襟儿缎袄和石榴裙,俏生生地立在当地。陈婉只觉眼前一亮,抚掌笑道:“大妹妹肤光胜雪,二妹妹明艳照人,果然好看。”
说罢,又皱眉道:“只是这发髻不好,快叫丫头们过来梳头。再带上新打出来的首饰,咱们去给老祖宗磕头。”
屋内掌管钗钏,伺候梳头的大丫鬟听了,忙上前服侍两个姐儿梳头。因着两个姐儿年岁尚小,头发纵然乌黑如绸,却也不甚浓密,梳不得太复杂的发髻。两个大丫鬟见状,只给两个姐儿挽了双鬟,再带上冯氏新打的金坠角赤金扁簪,髻下插着两朵海棠珠花儿压发,又从妆奁里随意捡了两朵纱堆的粉嫩绢花戴在鬓边。果觉生色不少。
陈婉站在一旁,打量着两个妹子,因笑道:“这便很好。待姑母午睡醒了,梳洗毕,我们就去给祖父祖母请安叩头罢。”
说罢,又命小丫头子去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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