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瑟玉不信:“古神都死在那,徐念恩何德何能,还能全身而退?他就是个只会倚仗外物的弱鸡!”“……”游丝沉默片刻,“他或许不能,但有时不走正路,事情可以方便许多。”林瑟玉听懂了——意思是姓徐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利用了多少被骗的人当踏板。这种人居然不遭天谴,果然神明都死光了!忿忿不平间,游丝已经将她的伤口贴上草药,用透气的布条扎了起来:“徐念恩从有无处拿到的邪法,穿在我身上,就是无解的致命伤。之所以没有马上吹灯拔蜡,还得赖领神大人那道号令。”林瑟玉猛地勾住他的手臂。但游丝像没有痛觉一样,低头看着蛇类那种很阴毒的长相,笑着说:“我想等那道号令集满,被收回了,我也就迁延不了了吧。”“不——”“所以,”游丝温和地打断了她,“我从来都只是看着你。也只能看着你。”林瑟玉要是人形肯定咬牙切齿——但现在只能蛇嘶,明显感觉到自己收在上颚的毒牙在发痒:那是属于自然生灵本能的捕猎的冲动,尤其是被挑衅之后。她是那种非常情感型的人,经常会理智出走就地发疯,跳脱无比。就在林瑟玉感觉自己要成为第一条被自己毒死的蛇时,一只白鹤从窗口飞进来,落在桌角,自动吐出一道流光溢彩的口信。“游道长,出事了——”游道长有着与神族如出一辙的臭毛病,叫做多管闲事。才在清野落脚不到几年,这货就开始暗搓搓帮山民,今天打大虫明天灭恶鬼的,弄得这帮土坑里的乡巴佬对他那叫一个感恩戴德,视之若神明再世。——当然,游丝自己也只是吊着一口气帮忙。那点儿神通虽然放到降真面前都不够看,但在凡人眼中已经是非常难得一见的奇迹了。人以前寄希望于神族,神明死绝了,就开始信江湖骗子,信半吊子;总之总要信点儿什么,否则浑身发痒,不可苟活。总有东西得来补这个冤大头的空档,如果是徐念恩,那就比较倒霉;但要是碰上降真大神和游丝这样的,那就走了大运了。游丝堪比最高端的卖货商人,对自己店铺里出去的东西负责到底——只是此人既没有实惠,也没有银两,得到的只是虚无缥缈的赞赏,和一点小错就能抹杀殆尽的浮名。林瑟玉劝过无数次,她读书少,方式比较粗暴:一是辱骂打压;二是殴打拦截。从言行两方面表达了自己对游丝做冤大头的激烈反对。
然而素来很好说话的游丝在这件事上寸步不让,任林瑟玉怎么抗议,每回还是坚决地出门去无偿揽事。游丝按住暴躁的红蛇,镇定对那传讯鸟问:“何事?”急事。起因是一个樵夫在打柴时失足摔下树,恰好滚到一个深坑里,混乱间柴刀勾着坑土划进二尺,险之又险地吊在坑底,看见土里露出了一片金灿灿的光。樵夫抱着试试的心态往下刨了几尺,不可置信地发现那地方埋着的石头不是石头,是金子。三天后那险峻的深谷里挤满了人,所有人都开始努力地跑用力地刨;半个月以后原本茂密的野林子宛若被蝗虫啃过,一片惨淡,地里竟然埋了这么深的金矿,所有人都跟疯了一样,打鸡血似的劳作不息。俗话说人多易吵,这分赃不均,占地不平,划分不准……种种原因让谷地开始起冲突,大家不眠不休地刨,不依不挠地吵。唾沫星子四溅,加上人类奇异的脑回路,就有人开始琢磨歪主意了。——有人跑去找了芈族,要来了一种画地为牢的邪术,想要把山脉里的金矿一网打尽。那人特地趁三更半夜无人时,偷偷摸摸踅进矿洞,取出一瓶黑狗血就开始鬼鬼祟祟画阵,兽头刚画好,原地蓦然出现一个半人高的黑洞,宛若魔眼。霎时狂风怒吼,阴阳扭曲,巨大的吸力疯狂蚕食周边,瞬间就把他——连带地面上挖金子挖累,就近歇息的劳模们全部吸进去了。现在这些人生死未卜,矿谷附近蛇过蛇裂,雀飞雀死,地面不生一毛,没人敢去搭救。遇险者的家人们哭天抢地,闹得不可开交,于是族长连忙传讯过来,想让游道长拔刀相助。“不准去。”——林瑟玉听完第一句话如是。游丝看她一眼。红蛇勒在他小臂上发狂:“他们自己又贪财又犯蠢才落得如此境地,关你什么事!不准去!他们爱死不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自己就剩半口气,还想去勇闯魔窟吗?你连那是什么都不知道吧?不准去!”拂尘没有反抗地被勒得血管发麻,很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而后对传讯鸟说:“我知道了,回信说稍候,我就来。”白鹤叫了一声,敏捷无比地闪开,躲过了红蛇离弦之箭般的攻击,一下子冲出了窗户,只留下几根雪白的羽毛在空中徐落。林瑟玉出离愤怒了,不顾伤口还没好,到处乱游,才裹上的绷带又开始渗血。被游丝按住,把她提起来,一起看那随信送过来的详细文书,最末是一串名录。“你看。”游丝指一个人名。林瑟玉恶声恶气:“怎么?这人投胎了?”“不是,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出门迷路,在街头转了三圈,最后是赵大叔把你送回来的。还给了你一袋槐花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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