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瑟玉气的想把他卷到水里去闷死,然而却发现自己怎么绞都没办法再更紧一点,反倒是蛇腹被徐念恩张手一抓,跟着也不知他使了什么邪法,竟然一瞬之间就把她缩小到只有两指瘦,而后手掌一攥——“啊——!!”林瑟玉惨叫一声,细瘦的蛇身已经被连排的荆棘钉穿了。它抬头,只见徐念恩还是笑吟吟的:“唉,算你运气好,我今天不想吃蛇,自己去玩儿吧。”他随手一丢,林瑟玉就被钉在原地,剧痛引起头脑眩晕,然而晕过去以前,感觉到徐念恩拂过她的心口,那仿佛是画皮的笑容让她不寒而栗。“爱欲……呵,收七情六欲的开天?”依稀听见这恶人说。“算了。”良久徐念恩道。他走向疮痍的大地,走过的路奇异地开始分裂崩塌,如同那些怪异传说里,毁天灭地的邪祟一般。奇怪的是,在混沌之下,神鬼都要被吹得东倒西歪,而他却行走自如。他穿过烈火的余烬,在原先书院的地方——流渡的中心,探进还未烧尽的火中,皮肉翻卷的痛苦仿佛并不存在。从那灰烬中找到了一样东西。那东西圆润微透,散发着暖玉一般温和的光。——凤凰涅槃后留下的蛋。“真傻啊。”把它收进袖中,比恶鬼还要更恶毒的人轻叹。开天的三道号令发出,收到令主自会去应到的储念之地镇守。但留下的最后一道,还没来得及找到合适的介质。然而已经没有时间了——疏荡流泻了十天十夜,诸天神佛的神力与天泉的冲洗叠加进来,比寻常洗灵千倍万倍的痛苦,将神明磨成了一片空白。仙箓钟上甚至黯淡下来,极大的折磨之下,原本属于神明的气息都被压到接近没有的地步。连神族的联系都这样,就更不用提其他歪魔邪道的了。十日安静的最后一天,天泉收,仙箓钟止。流渡大受创伤,人口折堕到十里无人烟,荒芜到焦土如墨。南桥沉默下来,湖水沉默下来。离开的人有新的地方要去,留下的人掩埋白骨。埋下一地血泪,明天依然是新的一天。朝歌夜哭。寒蜮,无果无叶的阴阳树下,那具神明残骸拼接成的白骨忽然一动,一线白光顺着它“看”的方向钻了出去,千里长途,直抵无望涯——那是世界上最后一位神明以为他出生的地方。无望涯曾是有人受戒训的地方,也留下过数位神明被弑杀的痕迹,漆黑得名副其实。天泉的钟声收起时,一道修长的身影落在那最险峻的犬牙上,如黑中白墨,静立渺眺。那是以后九百年在九州上专门降魔除妖,自称为降真的神明。九百年以后他殉四煞,神道才彻底覆灭。比起上古神明的醇厚灵力,降真的神力淡的就像心思,好在他比较乐观,从出生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的使命,因此也没有太大的情绪。然而当远眺这无声群山时,他的心口还是忍不住止不住地战栗起来,好像那些静谧的空气里,簌簌的松声里,还有什么东西,是他看见却看不见的。那是什么呢?
一抹念头流星般急速飞过,又迅速消逝。看不清楚的一念。那白光如电闪来,随风一吹,降真偏头伸手一拦,只见被他拦在脸侧的赫然是一只白森森的手骨!阴风怒号,似在痛斥什么,但内容变得悬浮,叫人看不清楚始末。“尊神……”“尊神——”那道悦耳的声音被冰冷的白骨打断,降真眼睫一翻,看见白骨五指不断开合,就像人的口腔一般在说话。“尊神,我是您的使命守候者。”“当您完成这一生的使命时,我才会心甘情愿地消失。”神明的表情让人很难捉摸。他听了一会儿凄凉的风,没有对白骨的话作出反应,而是忽然想起了几句诗。那字句不像是记忆的,像是天然的,自然而然就说了出口,直到最后一个字。“想容比月,思心之烈。离多聚少,夜走朝别……”“尊神。”白骨咔嚓一声,毫无章法地搭在降真脸上,截断了那些话。警告。降真扫了它一眼,没有再动,也没有发怒。山崖上冷的风像把他身上的温度都吹走了,连素来很温柔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凉意,像很薄的冰。“这是哪朝哪代的谁写的呢?”如同想不起来一句优美诗歌的作者一般,对着寂寞的万壑千山,从旧时代踏入新纪年的神明这么想着,不自觉地说出了口。附:《录情·勾陈寄冰家书断章叁》缺想容比月,思心之烈。离多聚少,夜走朝别。公存郁结,山河如絮,私又款款,情深尽负。中心难诉,绵绵未绝。省而深疚,告为此篇。作者有话说: 四判 我从他人笔下读当年从天帝陨落,疏荡枯竭开始计算,人间朝代开始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基本态势。王座换人坐,大权到处转,如此数十轮。整一千年以后,正是大新朝以太和这个年号纪年,也就是奉亲王梁远情开始同钦差苏视追查偶人之乱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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