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鞭梢刺进来,那颗该死的心就终于不动了,但是剧痛一出去,就又开始跳,跳,跳,诅咒,诅咒!!简直是诅咒!!伴着血液回流的还有无法形容的痛苦和求而不得,可求而不得什么,他又不知道!就像心底有一个无底洞似的,怎么也填不满。明韫冰额上不断冒着冷汗,下一刻又在凶兽的惨叫声中背过身去,那势如雷电的鞭子啪的破开苍劲的后背,从后向前地捅穿了心脏!他剧烈地抖动了一下,那一瞬间真的以为自己会死。疼?居然会疼?什么时候疼过?不是无所谓吗?不是怎么都没关系吗?为什么要永生?为什么要有感觉?为什么这人形一样的爱欲会比凶煞还要恐怖?这种细腻的感情,陌生的触动,怜香惜玉的,吟风弄月的,跟他有什么关系?去死!去死!去死!!下一鞭的冷风他已经可以听到——意想之中的,饮鸩止渴一般的剧痛却没有来到。“——嘤!”他猛地一回头,只见一只白狐狸扑了过来,生生地挡了那一下抽下来的厉风,它吐出一口鲜血,在他痛苦挣扎的眼神里,它只抖了一下,就咽气了。——魂飞魄散,什么也没了。明韫冰的手腕微微打着颤,把它弱小的身躯捧了过来,那时候他脑子里什么也没有,那皮毛下微弱的余温就像一根针似的,比刚才那一通自虐还要叫他痛苦。魄鞭凌乱地打在了地面,偏到了十万八千里,在地面上留下的纹路好像一篇谁也看不懂的遗书。凶煞哀恸地哭了起来——它们的哭声也很难听,回荡在天地间简直是别样的精神污染。明韫冰茫然地、麻木地依偎着什么睡了下去,凌乱的长发盖在他身上。后来他发现,那是因为他在哭。他好像割裂了开来,虽然眼睛里发洪水似的出泪,但是灵魂和身体都是麻木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痛苦,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求而不得。就像他想不通为什么一只弱小的狐狸要自寻死路地来挡那一下。就像他想不通,凶煞这种东西为什么也会哭。就像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可泪水还是沾湿了下巴,混着铁锈味的血液一滴滴地没入冰冷的地面,恐惧到战栗的皮肤被荆棘的细刺抱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寒蜮平静下来,千疮百孔的高山和荒原都沉默下来,明韫冰靠的那棵半截阴阳树,渐渐被四方涨起的荆棘淹没。凶煞们在荆棘林边围拥,阴阳树摇动着空无一叶的枝桠,向晦暗凄冷的天幕上,无声地抓去。那远处,干枯的忘川河道在阴暗中冷冷地瞪着天空。“对不起……”呜咽留在寂寥的冻土。把你禁锢。作者有话说:
常自挣脱。 九破 风荷无正邪“那位古神掌管北方玄天与天下兵戈,尊号勾陈上宫,为玄帝,居紫微宫。”“他历的什么劫?”“转生劫。”“杀了他我就可以去死?”“正是。你可以向他求愿。玄帝一向慈悲,有求必应。”“所以还是杀了他。”“也可以。不过他历劫的时候是凡人,你要在他历完劫以后,正神归位才能动手。伤害凡人只会让永生变本加厉。”“我不能杀你吗?”“你已经输了。”道衡说,那双被血色染了一圈的眼睛竟然依旧自然,她近乎看孩子似的看着明韫冰,好像没有被恶鬼咬去半张脸:“你会感谢我的。”“你会感谢我的。”很多年以后明韫冰总是想起她这时候的这句话,在以后诸多种种的经历里,他实在没想起来哪一刻,他是想感谢这个女人的。因为此后经年,花不好月不圆,而他刚得到永生的时候,一心求死,一心想将自己敏感的心扎出十寸厚的茧子,以至于他在寒蜮那个不适合待人的地方,窝了整整一年。期间道衡跟他的那段话就一直在他的梦里回放,像一个督促他尽快复仇的声音。他却在延宕,延宕,想了很多有的没的。从刚出生想到折密折,又想到和神明的几次战斗。想到小熊猫和小狐狸,还有一些叽叽歪歪总喜欢cao着烟嗓给他讲低俗笑话的色鬼乌鸦……至于他是怎么出来的——因为龟缩对任何事都没有帮助,他是自己爬出去的。在元二年,离明韫冰获得正式大名还有一年。这一年第二阶天的阴阳乱序还没有那么严重,天道管束的不多,这时人间把能修出金丹,使用灵力的一脉人单独分开,叫做芈族。民间说法就是道士,修仙之人,再民间一点就是江湖骗子,神棍儿。芈族自古以来善于召唤腥风血雨,思维比较极端,不为人下便为人上,被极度排斥异类的人族打压了不久,就参透此中阴险,揭竿而起,在各地建立起了以厚黑学为核心的妖魔鬼怪清理机构,学名叫做肃邪院。听着很像那么回事儿,但大家都知道九州大地上最大的邪就在这院里。可谓五毒俱全。这帮人收保护费,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但却一派仙风道骨,并且很会忽悠,洗脑术一流,能把所有被他们坑过的人说得感激涕零,磕三大头再光pi股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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