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头微皱,忽然似有所悟,抬头一看――不远处的山外山里忽然焕发出一阵巨大光芒,是铺天盖地洒向地面的春意,冰消雪融只在一息之间,花草从山尖海水一般流泻而下,将这个疮痍又冷淡的地方覆上了大片大片扶疏而温和的葱绿生机。二十四岭的冷白与焦黑就像一个转瞬即逝的梦,梦主心情愉悦,于是来临春天。无数嵌在山脊里小楼的窗沿上,默了千秋的西岭雪化净了,在借来的春风里,雾散着趋向人世。冰渊之下,一株幼小的嫩苗自冻土之中破开,先是被雾绡拦了一下,略微停顿,而后开枝散叶犹如狂涌情|潮,密密麻麻地冲破水面,枝繁叶茂地冲向云端,直至垂下的枝桠擦到了山外山脚。春社命树,大如建木,如见天柱。西岭已是满地的青草,苏视目瞪口呆地看着徐晓晓哗啦一声折下一根桃枝,三两下又削出个尖头,对着尖头哈了一口气,念了个不知道什么诀,手腕一甩,桃枝便一分二二化四,肉眼看不清,钉进偶人眉心,燎一把烈火,便化为齑粉,转眼数十个偶人就“零落成泥碾作尘”了。不知道是不是师祖听见了,今年的桃花开得格外多,周易他们一看,也纷纷效仿,不过没有徐晓晓那一簇红火,但好歹是能对付,不用四处钻耗子洞了。苏视一见此少女战斗力颇高,于是很麻利地把荔三百拆成了一把简易弓箭,递给她。徐晓晓接过来就崩溃:“没弦啊!你害我!”“谁说没有?”苏视捡了根断枝伸手一拉,那明明空无一物的地方竟然被他拉折了,就好像有什么在那里抵着似的。他一松手,那断枝就利剑一般暴出,直接用常木撅折了一只偶人的鼻梁。徐晓晓一见,便五体投地,如鱼得水。地上形势颇好,那冰刀子也不下了,苏视抓着疑似傻子的雪豹躲在少女身后揉脑袋,抓了一手的毛抬头,顿时被溅了一嘴土。――那柄巨剑简直跟疯了似的左右围剿圣女,就差分身了,剑势又猛,一劈之下就是地裂天崩,掀山如纸,削地如泥。那美人本就肩膀受损,行动不便,春社一到,冰势也缓了大半,渐渐就招架不住,躲闪不开,被那剑尖一剑抵住喉咙,钉在了凸出的一截山崖之上。才长出的花木坍塌如雨,尘土飞扬,这大神的本命剑没有直接穿透圣女的瓷身,只是因为梁陈已经是强弩之末。圣女两手合住那等闲人看都不敢看一眼的锋利双刃,眼神冷如刀,掌心坚硬的瓷面已经磨出了苍白瘢痕。一条金龙咆哮一声,尾部落在了山外山,头部弯折而下,凑到了圣女眼前――梁陈站在龙首之上,往下望,眸色从未这样冰冷过。剑尖之下,喉舌如塑,威压如神,愈刺愈深,几乎想把此物毁灭――风卷长发如云,圣女猛然抬头,那肖似明韫冰的美艳五官竟微妙地变化,线条冷肃起来,转眼就完全成了明韫冰的模样!
“上神,”她开口说了 四悲 承骗梁陈心神一震,本欲审问的话语就卡在了喉间,法自然剑的攻势也就一停。这一晃神间,山崖上的树也就突然发起狂来,触手一般把龙首碾碎,要把他抓进千条万道的树身里。圣女趁势发难,手中密密麻麻的冰凌细针一般刺出,又被梁陈一剑挡开,打回的细针坠落,迅速地在半空结成了一只怪模怪样的乌鸦,圣女一跃而上,乌鸦飒然尖叫着穿过即将关闭的太虚门,后半截被追击而来的法自然剑一剑腰斩。太虚门急剧地缩小,成点,一只仿若白瓷做的蝴蝶从罅隙里飞了出来,撞在了尚且在半空中的梁陈额头上。这蝴蝶是极冷的,修长如兰,是那圣女的口信。她说:“我计不成,自受其害。――但你以为,自己有多清醒?鬼帝冽钉都不怕,怎么会被我的冰毒腐蚀?无非演戏诓你。你宁用密折也要杀我,‘报仇’吗?真是可怜。劝你丢开此事,免受以后催心,竟至于死。”密折,一种禁术。传说它是有神时,在三阶天之中流传的一种术法。当时人鬼缠斗,鬼族凶残而少智,人族体弱而聪慧,彼此相扛,其中人族催生了一脉可以结金丹的特殊异士,便是如今几乎绝迹的芈族。芈族内部有三大术法,皆失传已久,但据说神陨与此有关。密折不在三大术法之中,它原先是芈族第一任族长痛失爱妻后,为报复凶煞而创的秘咒。族长身上原先有的只是一个双亲赠的长安符,画在心口数十年,已入灵肉。爱妻被凶煞所害后,族长过度哀伤,无法度日,便想遗忘,于是将有关爱妻的记忆尽数封入长安符,折起,放进心脏。然而几年后,族长却又遇见了那只凶煞,他当时孤身一人,不敌恶鬼,被大嚼血肉,嫉恨之下,那颗心里的记忆喷涌而出,将族长残缺的肉体与灵魂弥补,使他爆发出年轻时数倍的力量,生生将一只凶煞撕裂了。族长杀了那凶煞后,密折便毁了,记忆又回来,而他因为借用的力量太多,在密折消失后的瞬间便枯成了一具干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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