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悲 蝶吻坠入冰湖里的那一瞬间,梁陈整个人就像活着死了一遭。然而他流失知觉的手掌还是紧紧地掐着明韫冰的肩膀,像竭力抓住一块想要融入大洋之中的冰。挣扎间他呛水呛的满心冰凉,却发现那些薄伞般的雾绡翩翩然地游了过来,把两人轻轻接住。这种东西软的就像婴儿皮肤似的,并不伤人,还把湖中彻骨的凉驱散了大半,梁陈不明所以间,已被托向下,不知何方。明韫冰闭住了眼睛,就跟人偶似的四肢卸了力。梁陈觉得此种行为类似家猫,丢进水里就不想动弹,热的还能狂躁反抗,冰的就只能装死了。防止丢失,他索性把人一捞,圈住了腰。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梁陈眉头一皱,往下一瞧,天灵盖差点又灌冰。他只觉得被窥探,还以为是什么巨兽……结果竟然是人!――一眼看过去不知道有多少个,这些人飘在湖底,就像曾经抛锚的人攒了个团,全都抬着脑袋,幽幽地盯着被雾绡包围的梁陈二人。那眼神纷纷,哀怨如犬,好像梁陈吃他们家大米了似的。梁陈没想到自己这么饱受欢迎,头皮发麻地看了一会儿,又发现了――这些不是人,是偶人。不是,刚才他才碎了一拨蝗虫似的,这里怎么又会有这么多?难道是韭菜吗,一茬一茬地长?为什么不动啊?不想杀人,难道在排排队敬敬礼吗?还有,这些大蘑菇要把他们带哪儿去啊?洞房吗?怎么那么坚持!梁陈胡思乱想,晃眼一看,忽然于千万“人”中精准地和一双眼睛对上了视线。这是一个美人模样的偶人,长发水藻般飘着,五官美艳,犹如一株邪地毒花,双眸漆黑又阴邪,像刻满了禁咒,看一眼就如堕冰窟。……怎么跟明韫冰有点像?不会是他妹妹吧?梁陈还没想完,只见这美人嘴角冷冷地一勾,手里一握,水中自动凝出数十道冰藤,冰晶雪亮,刺如蒺藜――跟渎神像的简直不是一星半点。不过鬼帝的渎神伤不了梁陈,遇血还会自动退开,这种可是奔着挖心来的!梁陈一边狂想“怎么那么倒霉”,一边抓住不知道是不是在装死的鬼帝,那点虚薄的光散开一层雾卷起水往岸上一扑,稀里糊涂勾住一大堆不知道什么东西,借力破开啸起的水,把两人往上带。没办法,他不会水啊!雾绡惨遭冰棘搅碎,声都不吭就化成苏视十分嘴馋的块状物沉入湖底。冰棘随处凝结,饿虎般追来,好在快不过光,不过悲催的是梁陈方才使出全身力气劈了那雪豹一刀,不休息够再用,他营养跟不上啊!于是那光索肉眼可见的越发孱弱,梁陈被寒凉侵袭的身体也渐渐不支起来。他扣着明韫冰的手却没有松,忽然听到明韫冰吼了一声:“嗷呜――”原本快要被冰冻掉的脑子又回魂了,惊得精神了――这是什么癖好??
定睛一看才知道吼的不是鬼帝,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怀里去的一只小猫。那么小,只有两个拳头大,毛色灰白交错……怎么那么眼熟?那不是刚才差点把梁陈拍成肉饼的大雪豹吗?怎么被明韫冰粗暴地捏碎了铁链就变成这样了?你威严何在啊!雪豹才不管这人想什么,嗷呜的一声虽然没有丝毫震慑力,但那声音却像减缓了时间流速似的,波澜般扩散去,令那冰棘攻势一停。梁陈搞不懂了――还能这样?那刚刚打我的时候怎么不用?底下水波一冲,梁陈一看,那美人已经站在一条冰鲸上,冷冷地追来,她所经之处,偶人就跟点燃的火绳一样从僵硬里解放出来,直奔梁陈。雪豹的嗷呜声已经嘶哑,梁陈越听觉得那喉咙怕是磨出血了。离岸却还有距离,梁陈牙齿打起战来,那牵引的光已要烛断,冰棘四面八方地穿刺而来,眼看就要把两人串成水鬼――水淹进梁陈的七窍,麻木的冷堵住了他的呼吸。九死一生间,梁陈朦胧地想,如果死在这种地方,也太亏了。他还没有……嘴唇突然一重,梁陈猛地清醒过来,明韫冰密而纤长的眼睫从他眼角轻轻刮过,眼底却仍然无物,但接着一口微凉的气就被渡进了他嘴里。眉心忽然一亮,接着是难以忍受的针扎似的灼热――一朵巨大的和光同尘从眉心脱出,裹住两人,破开凶恶的冰棘直破水面!两人一出来,就听岸边徐晓晓他们就尖叫:“出来了!!没死!”小姑娘还带泣音。梁陈还没感动呢,又听苏视说:“一早告诉你了,梁远情说不定吃撑了上来的!哎!给我捞了俩没?!”我捞你全家!你大爷。那冰棘猛地追出,止住了两边的扯淡。冰鲸破水而出,水击三千里,转瞬化鹏,翅膀遮天蔽日,甩了一地冷雨。美人――圣女立于鹏背,一条荆棘甩在手上破风溅冰地抽向梁陈。被点活的偶人也僵尸般爬出来,见人就咬,底下一阵尖叫。苏视大吼:“别慌别慌,我教你们,第一,默念冷静冷静!第二,快跑!!”徐晓晓:“不能杀吗?大哥!”“可以啊!你去找根桃木来戳它脑门就行了,问题是贵地灵光宝气,姹紫嫣红,郁郁青青――全都没有!我上哪给你们找桃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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