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她离开他的怀抱。“你是谁?”她问。x微笑:“我是你的倾诉对象,而你需要我。”阿精但觉不妙,她马上伸手往他的额前按去,岂料x敏捷地捉住她,并对她说:“别铲除我的记忆。”阿精喘住气,瞪住他。他说下去:“你只得我一个朋友。无论你活多久,你也只能有我一个朋友。”“你究竟是谁:”阿精再问。x说:“我是一名你可以依靠的人。”阿精马上说:“我不依赖任何人!”x站起身来,他向她告辞:“倘若一天,你闷了,想找个朋友说话,你可以找我。”他伸出手,手指一动,像玩魔术那样把咕片翻出来。阿精不肯接过,咕片便像落叶般飘然而下,在空气中扭动了三过半转体,然后才跌到地上。“我走了!”x转身离去,背着她说这一句,活泼伶俐地挥挥手,继而步向大门,翩然走出阿精的住所。门一关,阿精便发呆。刚才,究竟发生了甚么事?一名看得穿她的男人出现,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而且,更遗下满室的甜香,这香味,煞是熟悉,但她又说不出来源。心神稍定,她俯身抬起咕片。咕片上,只有一绝数字,其余一片空白。想不到,寻求解闷的一夜,会有奇遇。遇上老板之后的存活年份,有没有一百五十年?一百五十年间,她在夜里遇上多少个给她解闷的男人?这一个,最出乎意料。所有男人都有一个背影一个正面影像,有些她会拣背影来看,有些她专注只看正面,而这一个,似乎比起背影及正面,都多了许多层面。他没可能是凡人。阿精抓抓头,其是个哑谜。后来,阿精回去当铺,在楼梯上碰上老板,她低头擦身而过。是老板与她说话:“你往哪里去了?”她答话:“我去了纽约。”老板说:“昨天晚上有人客。你不该放假。”她转头望着他:“我想几时放假便几时放!”老板拉平语调说:“到纽约去,又带了几多个偷偷铲除了的记忆回来?”阿精说:“不关你的事。”忽然,老板凶起土来,他用力拍打楼梯扶手,说:“你这些胡混的做法,叫我如何去维护你!你究竟知不知甚么是高贵!”阿精吓得退向后,然而,在这一刹,她决定要还击,她说:“高贵?是你最高贵!你私下调动客人的典当物,你私下做了违反的决定。如果不是我,你今天可以这样安乐?你说你维护我?这百多年以来,每次打开帐欂时,是谁在维护谁?是的,高贵我不及得别人,她有重名利轻感情的小提琴!”老板怔住。从来,阿精没像此刻般怨恨过,她的眼睛,是红色的。阿精气冲冲地走回她的行宫,而老板,表情有着忧愁与落寞。是的,他讨厌她久不久便带回一些如垃圾一样的记忆,他讨厌所有不高尚的行为。然而,更深层的感觉是,男人的妒忌、愤怒、不满、委屈只是,没有爱情的男人,演绎不到男人的这些伤痛特质,能够尽力排解出来的是,厌恶、深感胡混不高尚这些非爱情的感觉。一直以来,他想表达更多,然而意图归意图,行动上,他无能为力。阿精是伤心、妒忌、不满、怨恨他看得出,都是因为他。他叹了口气,最深的感受,也只能如此。但愿,有一天,可以表达更多。自这天开始,老板与阿精的关系,一天比一天疏离。阿精甚至不再出现书房,她由得老板自己一个人对客人进行预约、接见、接收典当物。而阿精,长时间周游列国,她跑遍世界各地的大城市,买下一幢又一幢住宅,心情好之时,一个人吃十个人的食物。她做上所有她觉得快乐的事,她已不愿意再回去当铺。与x,时不时见面。第一次把x叫出来,情况是这样的。阿精情绪低落,在京都的菜馆吃过刺身与面条之后,便有种惘惘然不知所踪的迷失,下一步,该走到甚么地方去“她走进寺庙中,嗅到树的气息,又听见溪水潺潺,石卵路也满有生命,走过时窸窸窣窣地响起来,她走来走去,环境好美,但心不在焉。一直踱步至傍晚,她走进一间酒馆,但觉,日本男人都乏味,与其找一个人说半晚话,不如要一个知心的,因此,她决定了打一趟电话。本片的陌生号码,马上接通了。“喂。”那边的人说。“找你。”阿精吐出这两个字。“哈!”x笑着说:“就来!”阿精说:“知我在哪里吗?”“你在京都的酒馆内,沙发是灰色的。”“厉害!”阿精模仿日本人说了一句日语。她挂上电话,喝着酒,思考着这个人的事。他也是无所不在吗?他也有当铺大闸那种穿越区域的空间吗?他廿四小时都有空吗?他比她更无所事事吗?他也长生不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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