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不见天日的深渊里,血色瞳孔骤然放大,惨白的手抚上光芒暗淡的阵法,“上陵啊上陵…你已经孱弱到…”阵法被一寸寸碾成齑粉,“这般了吗?”
出阵瞬间,便感知到了那人的气息,他合眸深深吸气,在一睁眼,眼前已然换了模样,竟是一座人界的府邸。
一抬手,门砰的一声打开,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嘴角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
“好久不见了,我的…挚友。”
小少爷正揣着手炉翻阅话本,猝不及防房门大开,被吓了一跳往房内躲去,冷风烈烈不由裹紧衣袍,戒备地盯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观他皮肤苍白眼眸赤红,通身一股阴森缭绕,实在不像常人。愣神间胸中猛然一阵热痛,竟比此前热病发作还要猛烈,靠着桌子强作镇定道。“阁下找谁?可是家父相邀?”
似乎是被这陌生的神色惹得不悦,只见那人眉峰一皱,瞬间便来到小少爷身边抬手钳住修长的脖颈拉近身侧,“你倒是会享受,忘却前尘,在迷人眼的红尘当你的公子哥。我可是被你镇在深渊…数百年啊!”
掌中的脖颈,只要轻轻一发力就会断掉,但这般轻易的让他死去可难平自己心头之恨,他的眼眸微眯露出几分危险的神色“本座,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想。”
“你……咳,你认错…人了。”被掖住脖颈,气息不畅,小少爷一手抓着他的指尖往外掰,一手攥住桌上茶杯砸向地面向护院示警。
“我从小,身有怪病……咳、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他只觉得心口的热痛越来越强烈,被缺氧与刺痛逼得眼眶通红,浑身颤抖,神志不清间竟真的觉得这人声音有几分熟悉,在某一片火海之中,似乎也有一个人这么仇恨地对着自己嘶吼过。可来不及细想便被穿心一样的锐痛打断,额头渗出细汗,猝不及防咳出一口血来。
那人看着冲进屋里的护卫,冷哼一声,一弧眸,周围的人纷纷炸成了血雾,单手将人往前一丢,右手一掐诀,场景骤然变幻,眼前人也落入一张墨色大床上。
一把扯住咳血的人,掏出一颗白色药丸,塞入对方的嘴里,“我可不会让你这般轻易死去。”
修长的手指,在红唇内搅动,还带出了不少的晶莹,看得自己喉头不由得一动,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猛的收回了手。
护院被杀害的场景吓得小少爷面色苍白,恐惧失神连场景突然变化都没有表现出震惊。身处陈设与人界房间大相径庭的居所,脑子一阵发懵。下意识咽下那人给的药丸,胸中灼烫被一股清凉压下,连带着阻塞的呼吸都顺畅许多。回过神来冷汗已湿了满背,盯着这尊邪神,畏惧地往帐中躲了躲,强压下内心恐惧问他。“……闻人家素不与玄门中人结仇,阁下能否告诉我是哪里得罪?”
并未发觉嘴唇上被人搅弄出的晶莹,红着一双眼看他。
“得罪?”那人轻笑出声,看向床上瑟缩的人,一边脱下自己的外套一边走近,露出一身健硕却匀称的肌肉,以及密密麻麻的伤痕,拉起对方颤抖的手放到自己的左肩的疮疤上,“可还记得这一剑,是你赐给我的。”
神只之身难留伤痕,但自己却把对方带给自己的每一剑都保留了下来,“我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想到想杀我的,是你啊!”眼睛骤然变得通红,滔天的恨意与魔性产生的罡风,刮得屋子作响。
小少爷颤抖着手愣愣地抚过他肩上那道狰狞伤口,是一条约莫寸长的剑痕,从前贯穿到后肩,不难想象执剑者当时的决绝之心。奇怪的是自己也因为这满身的伤痕难受起来。那人滔天魔气将衣袍帘帐吹得翻飞,出乎意料地没有了什么恐惧之情,只感觉头痛欲裂。皱起眉头蜷缩起身体急喘,紧紧盯着那人左肩,恍惚间似乎能看见一把霜雪一样的长剑刺穿了堕神的身体。记忆断在此刻,身体再也不能承受如此密集的疼痛,意识消失前一刻努力抬头对上他滴血一样的双目,原本漆黑的眼底流过一抹灿金。
“烬夜……”无意识地轻声呢喃,在他仇恨目光中彻底晕了过去。
烬夜听到那个熟悉的称呼,一愣,还未及说些什么,便看着人晕了过去,呼吸一瞬间紧了,脸上竟还挂着自己难以想象的紧张神色。
尘封在深渊中时,恨不得啖其肉,食其血,再相见对方却成了这副瓷娃娃作态,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伸手轻抚着那张魂牵梦萦的脸,从眉梢的红痣,小巧的鼻尖,再到没有血色的唇。自欺欺人般的揉搓着唇瓣,直到那唇瓣变成娇艳欲滴的红色,方才放开手。强迫自己收起绮丽的想法,仔仔细细检查起来,脉若游丝,气海雪山无半分修为,怎么会?他现在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眉宇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钳住对方的下颚,覆了上去,为了防止自己的炎阳灼到对方,只堪堪度了些阴寒魔气护住对方的心脉。
尸横遍野的战场,无边无际的曼陀罗与冰与火交错的混乱。小少爷看着与今天突然出现的凶煞长得一模一样的堕神拖着残躯向自己走来,在自己魂魄中留下了一道令人永生永世不得安宁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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