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琰今天回国。
昨天她发了三遍航班号,给爹,给妈,给孟应星。当时是北京时间晚九点,前两个人各有各的新家庭,爹没回,妈发了个两百块的红包,让她一路顺风——她犹豫了半小时,领了,不领白不领,然后才接收最后一条回复,孟应星说:“收到。”
收到什么收到,孟怀琰翻了个白眼,只当他被工作腌制入味。依稀记得之前送她留学时,说话还不这样……她想翻翻消息记录,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两下,什么都没划出来,才想起换了手机,之前的记录早就没了,他们也已经很久不联络。
父母离婚时,她刚高考结束,孟应星研究生毕业,两个成年人被合情合理地抛开不管。当时孟应星还会尽心尽力地做个好哥哥:关心她的学业,尽管她不耐烦;为她提供和学校同城的住处,即便她不需要;还有,给她零花钱,这个她倒是照单全收,从不嫌多。
留学的开销当然也是孟应星出的,不算小钱,但他看起来工作不忙赚得不少,何况孟怀琰自认消费习惯尚可,绝不大手大脚,因此也就花得格外坦荡。
但不知道为什么,大约两三年前起,孟应星除了给钱,就不大管她了。
孟怀琰自小就像疯长的野草,没觉得哪里不对,平和地接受了自己的处境——反正大不了也就是下了飞机拖着两个箱子打车去住酒店,她甚至想好了,要住个贵的,再点一顿豪华外卖,全都刷孟应星的信用卡副卡。
不过孟应星没给她这个机会,她下飞机,关掉飞行模式,看到十分钟前的消息:“我到了,拿到行李告诉我。”
孟怀琰眨眨眼,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她计划好的五星级酒店豪华大床房呢?
她的心理落差直到见面才得以弥补,刚从出口出去,就听见孟应星叫她:“琰琰,这边。”而后快步迎上来,接过她的行李箱,再伸手,示意她把背包也交出来。孟怀琰总算一身轻松,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叫哥,怪怪的;叫孟应星,也怪怪的;说“我回来了”,还是怪怪的。
孟应星没在意,转身就走,说:“停车场在那边。”她哦了声,跟上,闻到不知哪里飘来的香味,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饿死我了!我要吃大餐!”
孟怀琰自己的厨艺堪忧,真是一年没吃过什么好的,何况又是坐长途飞机回来,自觉大伤元气。一个小时后他们到了她阔别已久的私房菜馆,她闻着味道,又更馋,不用看菜单,已经流利地报了一串菜名,上菜之后,更是吃得风卷残云。
只可惜,乐极生悲。她吃撑了,去洗手间,小肚子鼓鼓的,牛仔裤拉链拉下来就拉不回去,她心急,一用力,拉链头崩掉了。
孟怀琰绝望地闭了闭眼,还好带了手机,此时什么都顾不上了,打字如飞:“哥!我裤子拉链崩了!”
孟应星消息回得很快:“等着,我去旁边商场买。”
“我不要在厕所等!”
“那你出来。”
“我没法出来我拉不上了!”
“正在输入中”的状态提示闪了一会儿,孟应星才回她:“去无障碍隔间。”下一条,补充:“我来。”
他过去敲门,里面传来熟悉又委屈的应声,闪身进去,就看见孟怀琰可怜巴巴地拽着裤子。他蹲下一看,还想补救,问:“拉链头呢?”孟怀琰更委屈了:“崩了啊,崩掉了。”
“……算了。”
他也没犹豫太久,脱自己的t恤,递给她:“罩着,出去等。”他的衣服长,能遮住,也幸好里面还有一件白背心,让他不至于赤膊冲出去买裤子。
十五分钟后,孟应星回来,把纸袋装的运动裤递给她,她去换过了,总算放下心来,坐没坐相地摊在椅子上,跟他抱怨:“买长了。”
孟应星很有耐心地解释:“我知道。我特意买大了一码——你还要吃点什么压压惊吗?”
很不错的提议,正中孟怀琰下怀。她点头,又下单一份小食,顺便点了附近的奶茶,打算一会儿带走。孟应星主动为她分忧:“取餐号发我,我去拿。”而后拿出手机。
可他没点开孟怀琰发来的截图,而是找出另一份聊天记录:他网调的sub,前不久给他发过一张照片,身材很好的女孩子跪在全身镜前,没有露脸,胸被举着手机拍照的手臂挡住,只穿了内裤,黑底、粉边、蕾丝花样很别致的内裤。
别致到……他刚刚在牛仔裤崩开的拉链间瞥了一眼,就又认出来了。
孟应星是个圈龄四年的do。
说“圈龄”也许并不贴切,严格来说,他不混圈,账号上从来只发自己的心得体会,很少交际,不发不转调教照片、视频,没有收款码,就连头像也不像个do,并非黑白色调的西装男人下半身,而是随手拍的流浪猫。
这只是他的性癖,不是牟利的工具,各种意义上的利益都无必要。起初还有人说他是“真正的do”,他也不回应,后来,他就成了个不混圈的怪胎。
不过,孟应星是想认真做do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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