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林子,日头已西落,天空中露出一抹月影,看来无需等多久就能等到月上中空了。她转头盯着他的侧脸瞧,反正他也看不清楚,谁晓得她是在看她还是在看风景呢。胥离背着鱼篓面朝大海,余晖落在他的脸上,映红他的耳根。黑心突发奇想,他这样好看,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鲛人吧?胥离开口唤她:“黑心姑娘。”“嗯?”“我有点热。”“啊?”黑心虽不惧寒冷,但周遭寒风烈烈,怎么着也不该热啊?她关心道,“你这是病了?”“不是。”他目不斜视看着前方,一本正经道:“是姑娘的视线过于热烈,在下不觉脸色发烫。”啊啊啊啊啊???!!!这算什么?严肃正经的调戏么?她手脚无措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方抬头望天掩饰尴尬,轻声道:“你又未看我,怎知我在看你。”他沉吟片刻,回答她:“在下想,世间应该有种东西叫直觉。”黑心空长了三百多岁,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脸皮还不够厚。当下不敢再看他,低头看着自己一身黑斗篷不言不语。海风吹起两人的衣衫,月亮悄悄爬上正空,波浪之声渐渐汹涌诡谲。一阵奇妙的歌声自海水中央隐约传来,因过于缥缈遥远听得还不真切。黑心竖起耳朵,却听身旁人道:“这是鲛人的歌声,用以迷惑凡人。你将耳朵收起些,莫听莫理。”他朝着海水的方向略走两步,从腰间掏出一个铜板,掷向海中。黑心也跟近两步,静待片刻后,只见海水突然以不可思议的力量向两侧分离开来,自他们脚下向远方遥遥蔓延出一条看不清尽头的大道来,仿佛接连着浩瀚夜空,着实迤逦壮观。她抚掌道:“听过投石问路的,未见过掷铜板的。”他率先踏上水道,回头催促:“走快些,我只给了一个铜板,想必这水路支撑不了多久。”“是这样啊,那我也投一个。”从袖口取出一枚铜板,郑重扔进水中,回头朝他笑,“这样是不是久一些。”他定定地看着她,那双眼睛雾蒙蒙的,像在看她,又不像在看她。片刻后,突然上前拉起她的手,一路朝着海中央的方向疾掠。她愣了愣,回头一看,海水正以极快的速度闭合起来,滚滚浪潮朝着他们奔涌席卷。心惊之下赶忙施法提气,不给他造成负担。水道看似远,其实脚程快些不过半柱香时间也就到了。下了水道方发现双脚已踩在了一处岛屿上,而眼前之热闹繁华难以想象。满岛屿的树枝上都缠绕着在凡间无比珍贵的明珠玛瑙,用以照亮漆黑的海夜;柔软的海草被编织成华美的地毯,铺就在每一处摊铺前,供买家踩踏休憩;有鲛人趴在岸边礁石上凄美歌唱,迷得虾兵蟹将匍匐在她们的鱼尾下诉说衷情;往来客商大多都是海族,各自说着奇怪的语言,却不妨碍他们热烈地以手势交流沟通。鲛人鲛人最能干用歌声造成梦境将眼泪泣成明珠以双手织出云霞鲛人鲛人最美丽来往的客人啊请你留下来做我的夫君夜夜枕在我温软的胸怀鲛人的歌声凄美哀婉却露骨,听得黑心脸颊通红。胥离倒似习以为常,无视鲛人们抛来的媚眼,从容地领着黑心在各处摊铺前闲逛。此处夜市果然奇珍异宝无数,有一个怎么看也有千年的大蚌现出原形,扒拉开自己的肚子掏出一颗足有两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吆喝道:“自产自销,如假包换,走过路过莫要错过!”它见两人路过摊子,伸出一只斧足拉住胥离的袖角,声情并茂道,“这位俊俏的公子,不给你那美丽的心上人送上一颗明珠么?你看我这珠子,个大量足,回去装饰也好磨成粉敷面也行,错过了可得再等一千年啊。”胥离凝神看了看那珠子,回头看黑心:“你喜欢么?”“啊?这个”她瞅了瞅那颗硕大的夜明珠,摇摇头,“不怎么喜欢。”“喔,幸而你不喜欢。”“怎么?”胥离认真地看着她:“在下未带够钱。”
黑心:“”直到他们走远还能听到蚌精在那长吁短叹地说着不识货。两人逛至一片杂耍技艺区,有章鱼精甩着柔软的胳膊抛耍火把,偶尔有星点火光掉在肥大的肢体上,烤出滋滋香气。他们对此没什么兴趣,又踱至一个灯笼铺前,倒十分冷清。老板娘看不出是什么海族,只瞅了他们一眼,随口招呼道:“喜欢什么灯笼就取下来,猜中了灯笼归你们,猜不着给我十贝。”胥离这次倒是大方,低头对她说:“随意挑自己喜欢的。”黑心诧异,凑近些低声问道:“你不是说你没带够钱么?”“无妨。”他抬头扫视过一排或以珍珠或以贝壳装点成的鲛纱灯笼,淡淡道:“没有我猜不中的。”闻言她不再客气,摩拳擦掌,选中一款以水晶雕成花朵装点而成的灯笼,不算最奢华的,却最为精致。他看她:“选好了?不多选几盏么?”黑心抱着灯笼,笑意盈盈:“不,有一盏足以。”他点头,从灯笼上取下一方纸条。因双眼看不清东西,需得凑近方能看得清,黑心索性拿过来,扫了一眼字条,凑到他耳边读道:“树儿睁开眼,小儿屋下眠,良心缺一点,日落残兔边。”谜题下边还写着是字谜。她从小读的书不大多,这谜题委实复杂,看了半晌也猜不出来。抬头看胥离,正低眉不语。她暗想他不会牛吹大了又不好意思说罢?其实她也不是十分喜欢这个灯笼,拎起来转了一圈仔细看了几眼已觉得心满意足,打算还给老板娘。正要将灯笼再放回去,他又突然伸手拦住她的动作。抬眼看他,却见他也正低头看她,双眸中似含着一层水雾,清若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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