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是只有窦景宁能出入杨家。用活的杨洋,换出已死的杨馥。另备的棺木,就摆在后门墙下,杨馥被换出去后,会有拿了银钱的人听从吩咐,按着时辰到某个地方接棺木,再推着出城去白马寺。要入葬的那日,窦景宁天才亮就早早去了杨家,他在灵前烧纸钱时,悄悄往火盆里撒了一包迷香粉末,自己先若无其事地走开,再回去时,厅上的人都横七竖八睡倒了。“你确定不会错吗?”将真杨馥弄出去后再回到厅上,在杨洋准备躺入棺木之前,窦景宁再次不放心地询问他,“你的那颗什么药丸,真的能保你三个时辰没有脉息?”“不是没有,是弱到探不出。”“呼吸也探不出?”“嗯。”窦景宁道:“谢天谢地,有用就好,我就怕装得不像,到时候像是诈尸,再把你好端端的一家人全给吓出病来。”“景宁兄说笑了,不会的。”“那就好,幸得你有这么一件神物。”窦景宁左右看看,催道,“快些进去吧。”杨洋轻手轻脚跨进了棺中,他取出锦囊,将包在里面的东西往掌心上倒。和着一颗用蜡封好的药丸掉在掌心里的,还有包在薄丝帕中的细银锁。银亮的颜色,很突然地灼痛了他的眼。从来不曾怀疑过这小小锦囊不对劲的重量,更不曾在意它里面装着的药丸是什么样子的,若不是今日要用,这条细银锁,不知何时才会被他发现。“奚夫人……”窦景宁见杨洋发愣,顺着他目光看了去:“咦,这又是什么?”杨洋急忙握紧掌心,摇头道:“没什么。”厅上人不知何时会醒过来,窦景宁也懒得再关心他还有什么东西,只是叮嘱说:“你快快将药丸吃了躺进去,我把棺木从后门推走。放心吧,等你睡醒的时候,就会有好日子过了。”窦景宁走了以后,杨洋吞下了龟息丹,在要睡着之前,他摸出细银锁戴上。冰冰凉凉,压在温热的肌肤上,颈项之间像多了一层冰。那凉意,反使得神思越来越模糊的杨洋心中顿有一丝澄明:“奚夫人,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窦景宁从后门溜出去,费力推着棺木到了约定的地方,难得松了口气,靠在路边歇了一会儿,等站起来再要往杨府去的时候,却倏忽挨了一闷棍……昏昏沉沉醒了,明晃晃的光刺痛了眼睛。猛地记起该做的事,窦景宁一阵心惊,他想爬起来,但很快,他就发现他的双手被反绑住了。云鬓花颜的益阳公主打个哈欠,伸伸懒腰,开口道:“醒了?”窦景宁惊觉循声望去:“……公主?!”益阳公主笑一笑:“没想到是本公主吧?本公主也没想到,能很意外地碰上你。”窦景宁看着窗外的日光,惊恐至极:“现在什么时辰了?”“未时。”“未时?!”“没错,你……”“益阳公主!”窦景宁冷汗直下,他一面挣扎坐起,一面抢白恳求道,“在下往日若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还望你此刻都能暂不计较!今日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晚了就来不及了,求你……”“求我?哈哈,你窦景宁还有低三下四求本公主的时候?”“公主,我真的有很重要……”“正好,本公主也有很重要的事要与你商量。”益阳公主“啪”一声,将一把匕首拍到他面前,“你让本公主在人前丢了面子,受尽了屈辱,以致于现在连我皇兄都不愿护着我了。这样好了,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娶我,要么死——你选哪一个?”“什么?”“我得不到的,其他人也别想得到,如果你不肯娶我,那我现在就杀了你。”“你这是……是与我商量?”“没错。”窦景宁惊愕,既而哭笑不得地摇头:“你也太可笑了。”“我可笑?”益阳公主恼怒,“你就是不肯娶我了?那好,我——”“等等!”女人真是麻烦。窦景宁非常想摆脱疯子一样的益阳,他不想多浪费时间陪她演她想要的戏,但是此刻,他不知道门外有多少公主的爪牙,除了假意顺从,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益阳欣喜:“你反悔了?”窦景宁环顾左右,问:“你难道要我在这里娶你?”“当然不是!我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我要你进宫去向皇兄求娶我为妻!”“……”见他又沉默了,益阳变了神色:“怎么?你还是不答应?”“不,不是。”窦景宁抬起头,温情一笑,“我方才只是在想,公主你是千金之躯,又长得这么美,对我也很专一,我自己真不是个东西,以前是鬼迷心窍了,竟不懂得怜惜你。”柔声细语的一番话,听得益阳公主大为动容:“你……真的答应了?”窦景宁点头:“是,我答应了,而且此刻我就可以入宫去求陛下赐婚。”益阳公主听了这话,一时间竟高兴得要哭起来。窦景宁又说:“可是我现在手和脚都绑着,怕是不能即刻入宫了。”
益阳立刻丢下匕首去给他解绳子。“没事,我给你解开……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皇兄也错了,他也错了……”絮絮叨叨又毫无逻辑的话,窦景宁一句也没听进去,困住双脚的绳索一被解开,他立刻就推开了益阳公主。摔在地上的那一刻,益阳公主终于清醒了:“窦景宁,你敢骗我?”那人却不理会,直扑向门口去拉门闩。益阳恼怒至极,凶恶之心暴起,她摸过匕首,纵起扎向窦景宁:“我说过,我得不到的,其他人也休想得到!”森森的一点凉意渗进手臂中,窦景宁吃痛,抬腿踹开恶狠狠扑上来的疯女人,他踉跄回退,背抵在门上,先没有管流血的伤口,而是飞快将门闩彻底拉开了。益阳疯狂尖叫:“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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