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邓弥,不仅加封受赏,刘志还允其上朝议政。皇后兴,邓家兴,新野邓氏宗族亦为之大兴。邓姓之人,封赏接二连三。邓弥一时接受不了这样巨大的变化,躲在家里好几天没敢出门。其间,也就被昆阳君领进宫中去见了见皇后。大概是心里还扎着刺,邓弥一直假装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不愉快,而邓猛却好像还有些疏远冷淡,言笑归言笑,更多是皮笑肉不笑。刘志似乎是嫌对皇后唯一的兄弟封赏尚不够厚,过了几天,再给渭阳侯邓弥增加了封邑,将清河郡封给了她。清河郡原为清河国,曾是汉宗室清河王刘蒜的封地,清河王死后,封地废国为郡,由京中调派官员治理,听说是个太平富庶的地方。邓弥接旨,连忙换了衣服,诚惶诚恐入宫去面谢天子。天子坐明堂,受了叩拜和恩谢。刘志看看邓弥,转头命尹泉取来一个小锦盒,他手里拿着锦盒,笑着说:“朕还有一物要给你。”邓弥瞟一瞟锦盒,巴掌大小,心想,不会又是一颗什么珠子吧?这位年轻的陛下,格外喜欢送人东西,因他贵为君王,想送谁送谁,想送什么送什么,真是叫人拒绝都无从开口。邓弥接过锦盒,一面琢磨着这次赏什么,一面将盒子打开了。下个瞬间,她脸上血色尽失,膝盖一软,扑通跪地,惶恐叩头不止:“邓弥该死……邓弥、邓弥万死,请陛下恕罪!”锦盒里装的,是早前遗失的白玉龙璧。而前几天进宫见皇后,路遇陛下刘志,那块赝品还堂而皇之地挂在邓弥腰上。那时当着昆阳君的面,陛下看见了,笑意似乎颇深,说道,这龙璧送出去了,现今瞧见都觉得眼生了几分。眼生……小小偷天换日的把戏,想必早已被识破了。邓弥猜,这龙璧,刘志捡着肯定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死期终于是来了。“你这是在做什么?”刘志却惊讶说道,“朕不过是想物归原主罢了,什么死不死的,快起来说话。”邓弥以为听错了:“陛下……不要罚我吗?”刘志想了想,说:“本来是应该罚的,但此刻朕心情好,就不罚你了。”苍天垂怜,险险逃过一劫!邓弥太过高兴,没忍住,立刻就笑了。刘志望着她,又说:“你怎么不问问,朕是从哪里捡到它的?”真的就是真的,拿在手里的感觉都不一样,踏实多了。“啊?”邓弥握住白玉龙璧,欢喜抬头,“哦,想必是底下谁捡着了呈给陛下的。”“不是,这是朕自己捡的。”“那是哪里?”“广成。”邓弥顿住,心里霎时凉了半截。除了去年行猎,陛下再没去过广成,也就是说,这龙璧,压在他手上……快有一整年了?“是在朕差点儿射伤你的那处草丛里捡到的,平常也不见你挂在身上,但没想到你一直随身带着。”刘志用手撑着下巴,眯了眯眼,饶有兴味打量着颜色再次骤变的人,“你真是有趣又可笑,以为朕会不认识自己的东西吗?竟敢佩戴着假龙璧从朕面前过去。”邓弥十分无奈道:“我又不知当日会遇到陛下……”“朕赐你的夜明珠也弄丢了吗?”“没有,绝对没有!”“龙璧和夜明珠,你更喜欢哪个?”“啊?那个……陛下所赐,皆是心头所爱!”刘志有点儿遗憾地叹息:“原来只是所爱,而不是最爱呀。”邓弥听不懂话里的意思,犯懵站着。刘志摇头:“罢了,朕比你多活了十数载,不也始终无缘遇见心中最喜欢的东西?对了,朕听说,你近来总是整日闷在家里?”邓弥张口结舌:“这个……是因为……”“要不然,你就去新的封邑走走。”“……啊?”“就是清河郡。”刘志说,“阳春三月,清明风至,万物始萌。清河郡风光独秀,是个民风淳朴、太平宁静的好地方。清河王故宅尚在,有老仆妇留住在里面,日日打扫,你去了,可以住在那里。”邓弥迷茫:“陛下单单是让我,去清河郡……散心玩乐吗?”刘志稍稍思忖,然后给了邓弥一块令牌:“有闲空的话,去查查仓廪府库,进多得多,反正以后清河郡是你的食邑了。顺便,帮朕瞧瞧当地的官吏做事是不是上心。”临走前,刘志让邓弥将假龙璧留下。尹泉以为是要将此赝品砸碎,免得混淆,以及杜绝不必要的流言。但是陛下没有将龙璧交给他,而是拿在手里把玩了片刻,然后自己收起来了。尹泉不解:“陛下,您这是?”刘志笑:“玉不错,雕工也很好,是个有意思的物件。”这就是要留下的意思了?尹泉没有再多问,只不过还是会私心暗想:“陛下似乎很喜欢渭阳侯这孩子,想必皇后邓氏,将来的福泽是会更深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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