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进来的,不止一个人。但洛叶却只认识其中一个。洛叶认识的这个人瘦高个儿,长得不难看却也不漂亮,两个眼睛一张嘴,实在普通不过。他叫谭笑禅,昆仑派掌门的师兄,洛叶的师侄。洛叶认识谭笑禅,是从一本薄子上认识的,这本薄子,昆仑派人手一本,记的都是高辈分的叛门之人,曾经师姐也有一张,但被师尊撕掉了,也没人敢有异议。所以,说起这谭笑禅,就不得不提到昆仑派了。洛叶出生的这个宗门,内部旁支甚多,且各有侧重,谁也不服谁,隔三差五打一架,但从来点到即止,倘有外人来犯,必当同仇敌忾,先退了外敌,再继续争个你我高下。而谭笑禅没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很有天赋,十多岁带艺上的昆仑,比武打架就从没输过,甚至被誉为罗轻笑第二,一时响动整个昆仑派。他的师傅属“器”门,而上任昆仑掌门则是轻功翘楚,两人水火不容,见面就掐,掐完喝茶。也因此,谭笑禅误以为门派不和,为了替师兄弟们雪耻,在一次切磋中下了重手,让两名弟子一死一伤。这整件事,谬误的就跟儿戏一般,但涉及到了生死,昆仑派再也容不下他,谭笑禅走过山中轮回路,从此只是红尘人。“唉……”洛叶一边喝酒一边叹气,这个师侄,脾气太过暴烈又不通事理,恐怕到而今都没明白错在哪里,纵使今日让他为人抵命,他也死得不明不白。“可是奇怪,昆仑派向来执法极严,叛出师门者,戒鞭轻重不等,杀害门中弟子的更要钉穿琵琶骨,废除武功,但看他身手矫健,难不成他师父放水了……”洛叶撅了撅嘴,又小声道,“也难怪,都护短。”就在洛叶留意谭笑禅的时候,萧子衿也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和谭笑禅结伴而行,这时方才走了进来,她的耳垂上挂着倒吊的蛇坠,是个异常妖艳的女人。如果,谭笑禅的出现,还没有引起洛叶重视的话,那这个女人绝对会让她恨不得撒腿就跑。“梭罗曼,两面三刀,血手玲珑。”萧子衿的面色一肃,他赶紧拦下正要喝酒的洛叶,还含了一口酒在嘴里的洛叶像被蝎子蛰了舌头一样,忙不迭的往外吐口水。“快看看快看看,我有没有变色?”洛叶抓着萧子衿的手慌忙问。梭罗曼是毒蛊圣手,她和阮七、华高衡可不同,这个女人年逾八十,仍曼妙年轻如少妇,精通毒理却完全不懂救人,她有一招七色蛊,曾拿一座边境小镇试毒,到现在那里的尸骨都没人敢收。这七色蛊,是活物,微小的近乎尘粒,专爱年轻姑娘的血肉,中者面色忽紫忽白,不痛不痒,两日间血肉食尽,只留下一张面皮,以供梭罗曼点缀。除了谭笑禅与梭罗曼之外,这一伙还有三个人。洛叶与萧子衿怎么说也是年轻一辈,对这些久远之前退出江湖的前辈前辈前前辈不甚了解,倒把刚进门的柳行路吓了一跳。“这不是来找我们麻烦的吧?”柳行路办好了事,刚坐下来想喝口茶,但见梭罗曼朝着自家少主一笑,瞬间放下了手中杯子,掩饰性的咳嗽两声,摇了摇手中羽毛扇。然而,这间小客栈中,除了他们几个之外,都是些半点武功不懂的行脚僧,商客与书生,而且梭罗曼那露骨的眼神……恐怕在劫难逃啊。“柳叔,你可能认出他们的来历?”萧子衿一面微笑着举起手中杯盏向梭罗曼致意,一面轻声问。“昆仑谭笑禅,血手玲珑梭罗曼,追影刀韩停风,琴剑双绝苏无邪与孤狼谢淼。当中最难对付的,便是血手玲珑。“柳行路摇着扇子又道,“但她有两个弱点,一是好色多情,二是珍惜容貌,少主,你可以试一试。”萧子衿把眉一挑,“我已经心有所属了。”出乎意料的,一直到晚上,这群人依旧没有动静。完颜有晴他们一直过着日夜颠倒的日子,到了这个镇上,原本是想趁着更换马匹之时,好好休息休息,养足精神的,但现在却仍然不得安生。夜里稍有的风吹草动,都把这帮江湖人惊醒,洛叶第一次懊恼自己的警觉,这么宁静的夜色里,半点睡意也没有。“睡不着吗?”
一个身影坐在窗户口,半边的月色,银白汪汪的,如同深潭水包容着他,萧子衿拎着一坛酒,眉眼里的笑意不多不少,正温柔的看着洛叶。“……睡不着。”洛叶翻身坐了起来,她的衣服一件没脱,靴子都还穿着,腰间银枪随着动作一撞,“叮叮”作响。“屋顶上有狼在嚎,哪个睡得着。”“那……喝酒吗?”萧子衿从他那无底洞般的衣襟里掏出两个海碗来,弄得洛叶心里直痒痒,想将他的衣服扒下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架构。“你不怕中毒?”洛叶狐疑的盘腿坐到窗户下面,“梭罗曼哎……”“就因为是梭罗曼,所以避也无用。”洛叶的头发散乱的披着,头顶上有几根因为枯燥而支楞,夜风一吹,很是可爱,萧子衿是个行动派,手指忍不住圈弄起来,遭人一瞪,死不悔改。“这是第九坛了,你还欠我……”洛叶掐着手指,比了个数字,“三十一坛!”“行行行,”萧子衿忍不住笑,“但今年的上好陈酿,被卜知坊搜刮的只剩十八坛了,我明年再还剩下的呗。”“明年要还六十二坛!”坐地起价,洛叶龇着牙笑嘻嘻的,“得有利息。”萧子衿想了想,忽然俯下身去,蹭在洛叶的眼前,“是不是得还一辈子?”“啊?”洛叶的脸色以看得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她赶紧将自己埋到海碗里,“咕嘟咕嘟”的往嘴里吞酒,等这碗见了底,萧子衿仍在等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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