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辈前浪,胡汝名真觉得岁月不饶人啊。洛叶掂了掂酒葫芦,大概还有两口酒,一个时辰。她知道自己的本事,却也不敢托大。胡汝名这一剑刺的蹊跷,血流的不多,但疼痛却是双倍,要逃开确实不易,那只有一个办法。找死的办法。风沙剑透肩而入,洛叶运了劲力的掌风已到胡汝名的颈侧,多年生死边缘徘徊的经验,让胡汝名弃剑而退,电光火石之间,洛叶已为自己取得了生机。另一边,萧子衿背着手和简琢玩儿着攻防的游戏,洛叶急着走,血淋淋的手提溜过萧子衿的后领,而后运起绝顶轻功,翻墙越顶。胡汝名和简琢哪肯轻易的放过他们,脚下碎步滑退的萧子衿忽然一改嬉笑样貌,腰间薄刀连鞘出招,胡汝名一见,大惊失色,伸手拦下了简琢。“让他们去吧。”曾经叱咤风云的无双府主神色颓唐倦怠,“我们输了。”“可是……”简琢一跺脚,她忧心的拉了拉胡汝名的衣袖,“你怎么办?”“我没事。”胡汝名揉了揉妻子的头顶,任她牵着,慢慢坐在了屋顶上,“我待会儿写个信过去解释清楚,阿琢,你别怕。”“好。”简琢挨在胡汝名的胸口,“回去还喝莲子粥吗?”洛叶是掉进卜知坊的。刚巧不巧,一头栽倒在萧竹音的脚底下。“救命啊,坊主……”灰头土面的姑娘后头跟着连根头发丝都整齐干净的萧子衿,一个是泥沼里打滚的乞丐,一个是画卷里走出来的公子。萧子衿蹲在洛叶的旁边,看她张着嘴死命的呼吸,语调凉薄的道:“姓洛的,果然难死。”“你走开。”洛叶随手抓了把土灰往萧子衿脸上一扬,她的伤看着可怕,却并未伤及筋骨,回来的路上也做了简单的处理,要好也不过半个月的事。只是酒葫芦已经见了底,不耍些赖,又要给萧竹音训斥了。“坊主……”洛叶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萧竹音无奈的摇头,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替她掸了掸一身的尘灰。“疼吗?”只有在萧竹音的面前,洛叶才是乖巧的,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不疼……啊啊啊,坊主,你轻点戳,啊……疼疼疼。”好容易才止了血的伤口又裂了开来,洛叶欲哭无泪,抱着酒葫芦乖乖的给大夫诊视,萧竹音还是“疼”她的,至少桂花酿一口没少,给她灌在了葫芦里。“大夫,大夫,我这伤是不要紧吧?”洛叶很无聊,那两个人说是有事相谈,便入了书房,只留下她和这须发皆白的老大夫面面相觑。卜知坊里的老大夫要是打得过洛叶,早就一把将她拍死了,哪还能留下这么个祸害。“你下次最好被砍头剜心,救不回来!真是糟践了老夫的那些珍稀药草啊。”老大夫痛心疾首,一边抱怨,一边仔细的将药粉抹入伤口中。“哈哈哈,若是我被砍头剜心了,就曝尸荒野,不劳您来救……”洛叶被人狠狠的瞪了一眼,半截话咽了下去,灰溜溜的缩在酒葫芦后头看老大夫的脸色。她这话说重了,也难怪老大夫不高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这么冲动,动不动就是恩怨,就是情仇,要这么豪气,为何不去杀了奸曾,不去抗金,抗夏,抗蒙古?就知道在家里逞意气……”老大夫说的奸曾,是当朝宰相曾霄汉,权势滔天,暗害忠良,人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祸水,却没人能够除的掉他。当年南逃,赵思明率三万官兵断后,想保住渡江的百姓。阎王城,飞渡寨,魔教与江湖各大帮派感其仁义,伸手相援,而与当今圣上已到临安的曾霄汉却强行要求赵思明弃民保君。圣旨连下,以家人为胁,让赵思明无法抗命。三万官兵的撤退,导致江湖中人直面金兵,他们武功虽高,却并无作战经验,又无统筹规划之人,倘若不是最后罗轻笑带昆仑一脉参战,使得金兵知难而退,当真不知现今江湖里还能有什么人物了。“可据我所知,曾霄汉是奸是善还有待商榷。”洛叶不以为然,她从小到大听到的版本无数,各不重样,有说是赵思明主动撤军的,有说是皇上贪生怕死的,当然遭骂最多的还是曾霄汉。而这曾霄汉自承宰相之位以来,功过皆有,忠良是害死了一两位,但也提拔了不少铁血干将,乱世里谁都不干净,这曾霄汉怕搅了太多浑水,把自己也搭进去了。“你这娃儿怎么能替大奸臣说话呢!”老大夫气的cao起手边的木箱就打,将洛叶追的团团转,一边躲一边求饶。卜知坊里的老大夫姓崔,有个儿子叫崔晗,少年时投在阎王城下,淮水里埋了尸骨,而今也不知哪处安家了。天渐渐暗下,如点墨入水,亮了星辰,晦了风云。
萧子衿抱着膝盖蹲坐在瓦顶上,他只问了卜知坊主一个问题,一个根本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他问萧竹音,“你与我是什么关系?”“唉”萧子衿唉声叹气,“早知道会被赶出来,我就换个实际点的问题了。”他可怜巴巴的又把身子缩了缩,几乎蜷成了一个团,“好饿啊……”正抱怨着,凌空落下一个大酒坛,半只烧鸡和三碟小菜,菜品不仅丰富而且香味扑鼻,只教饥肠辘辘的人眼巴巴的看着,咽了咽口水。“我对你这救命恩人还不错吧?”洛叶翻身坐到他的身边,大概是得罪了大夫,一只手裹缠的如同蚕茧,动都动不得。“哈……哈哈哈……”萧子衿忒没良心的嘲笑她,一边笑还一边欺负洛叶行动不便,将半只鸡连皮带骨的解分成了架子,肉散在荷叶当中,这手艺,当可在最好的餐馆里当个刀工师傅了。“这鸡是城西头的朝阳居里买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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